月辰扭头看向左射,问道:“列国争斗了数百年,使得诸侯数量越来越少,胜出者的疆域则越来越大、人口也越来越多了,原本分散在成百上千个诸侯手中的土地、人口和财富都集中到了这仅剩下的十二个大的诸侯们手中,原本各个强国之间的战略缓冲区域也不复存在,各个大国不得不直接面对残酷竞争的格局。资源的集中使得各个诸侯的野心更加强烈,想要吞并其他国家,又因为资源的集中,各国之间的战争规模和战争烈度也急剧上升,诸侯们之间也由此开始互相攻伐,致使战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可纵然如此,这些诸侯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依旧各自为政、南面称王。”
昊阳帝国制度,诸侯为公,为爵位第一等,而天子则称王,前四朝列代也都是称王,只不过到了昊阳帝国后期,天子改称帝,之后渐渐超越帝国朝廷的各个诸侯则尽皆称王,但在昊阳制度里,他们的爵位还是公爵。
说到这里,月辰的眼睛变得炽热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左射那充满了惊诧的眼睛:“天下诸侯越来越少,可你有没有想过,十二家诸侯统一以后,会是什么样场景?有没有想过,这一系列的战争,由我、由你,由我们来完成?”
左射呼吸猛地一窒,脑子里瞬间空了。
静!
落针可闻的寂静!
只有左射那颗心脏发出嘭嘭嘭的强烈响动,甚至连房间外的蝉鸣都被这声音所掩盖。
不知过了多久,几近窒息了的左射才猛地深吸一口气,心惊胆战又满面骇然的看向月辰,声音颤抖的说道:“这……这……”
可话说出口,却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左射曾经想过,以月辰的性格一定不会安静,甚至他还曾教唆过月辰夺取弥国权柄,可这是他的理想,自己为了报仇的理想而已。在他的想法中,自己辅佐月辰能成为一个镇守一方的将军侯爷就已经够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月辰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这惊世骇俗的一番话瞬间让他呆若木鸡。
过了好一会儿,左射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望着月辰,内心却躁动不止,根本静不下心来。
“也许我现在只是个侍卫统领,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月辰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说道:“饿了,陪我去吃饭。”
说着,他顺手将手中拿着那张纸拍在桌案之上,幽幽叹道:“事在人为。”
声音未落,人已出了房间。
左射目光转动,眼睛盯向月辰拿过的那张纸上,入目间,只见首行四个大字矫若游龙:“釜底抽薪。”
嘶!左射倒吸口凉气,左右张望一下,这才将全部纸张资料收好。
……
连续几天的似火骄阳终于在今天弱了下来,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一直是阴沉沉的,虽没有乌云压境但也差不多了,温度自然也下来了。
接到侍卫的报告时,月辰明显的一愣,暗道严朝怎么来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忽然记起了某件不太好的事情,脸色有些不好看,点点头走了出去。
刚到明宫之外,月辰就看见一脸警戒的严朝站在宫阙之下,正在和一名侍卫聊天,脸上似笑非笑。因为他大哥严阔的关系,他也来过几次明宫,这些侍卫也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当朝司徒严盛的二公子,父亲乃是九卿之一,正儿八经的高官厚禄、名门勋贵,而他大哥也是明宫的侍卫统领之一,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侍卫们觉得,能和严朝搭上一点关系那绝对是受之无穷的。
不过严朝显然没那个心情和这些侍卫们闲聊,他就是在宫门外闲着无聊想要问问这些侍卫对月辰这个新上任的统领的看法。
看到月辰出来,严朝立刻向陪着自己说话的那名侍卫告罪一声,冲着月辰就走了过去,离好远就叫了起来:“月兄!”
严朝也许对这些侍卫们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良好的家教和在灵诀馆等学馆的学习绝对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他认为自己先向这名侍卫问话了,所以答谢是必要的,当然,这也是因为这名侍卫是王宫的侍卫,是一名平民百姓,而不是“家奴”,如果是是奴仆的话,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一个谢字。百姓地位虽低,但是至少是普通人,但在贵族们眼中,奴仆就是贱民。
月辰一个现代人当然看不出来严朝的做为有什么不妥,瞥了一眼那个因为被道谢有些兴奋难耐的侍卫,问严朝道:“你来找我,是时机到了?”
“嗯嗯,”严朝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颇为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侍卫都离自己很远之后很是满意,然后开口说道:“我派了眼线跟踪杜盈,得知她今天会去赴静和公主的宴会,而静和公主此场宴的举办地在南宫,这一路上我们有的是机会。”
严朝所说的杜盈就是他父亲对他说起过的那个准备让他娶的女子,乃是弥国九卿之一的少师杜缓的爱女,两人的父亲为了巩固地位,私下里也接触过不少次了,初步达成了联姻的意向之后,严朝的父亲就告诉了严朝,严盛虽料到严朝会拒婚,但自持有办法解决,也就没有在意,但却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曲线救国,直接来找杜盈。
看着有些跃跃欲试的严朝,月辰有些发愣,打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对了,你看这法子怎么样,我们敲她闷棍,然后威胁她不准答应?这样她肯定会答应的。”
“打闷棍?”严朝不解道,他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哦,打闷棍就是我们从背后下手,用什么东西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我们的样子,然后打她一顿,再威胁她,让她不答应你们俩的婚事。”月辰道。
“……”严朝听了一身冷汗,说道:“那怎么能行,这件婚事我想杜盈应该还不知道吧,他父亲虽然和我父亲说好了,但是在没说服我之前,我父亲应该还不会准确的告诉她们家,要是我们冒失的打她闷棍,婚事当然成不了,可我也绝对落不下好下场。”
月辰呵呵笑了两声,没在说话,上了他的马车朝南宫行去。
这南宫也就是温静宫,乃是临川城内唯一一座建立在弥河南岸的宫室,说是宫室,倒更像是一座园林,一座禁苑,闲暇时候的弥王和王室宗亲都会来此游玩、宴请宾客等。严朝作为司徒之子,自然也去过温静宫赴宴,马夫早已对路程聊熟于心,没过多长时间,便载着二人来到温静宫。
温静宫是临川城内唯一一座不算禁宫的宫室,姑且可以算做是园林,勋贵子弟是可以进去的,以严朝的自然也够身份进去。
温静宫内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积是一个大湖,名曰温湖,其余地方和湖心岛上建有宫殿等建筑,自有廊道连接湖心殿和温静宫的主要建筑。从远处看,温湖碧波澜澜,茂密绿林葱茏青翠,百花齐放争奇斗艳,隐藏在花红柳绿中的便是温静宫内各处亭台楼榭、阁楼廊道,好一副美轮美奂的场景。
二人进入温静宫后直接去了一座阁楼中,这座阁楼也是严朝常来之初。二人坐在二楼窗台的位置,摆上一壶茶水、几盘糕点,眺望着门口,静等中午的宴会准时开始。此刻的时间才不过是巳时,也就是现代的九点多点,距离宴会开始则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严朝现在的想法是:既然来了,就是一定要要杜盈不答应这门婚事的。这行动之前少不了要想个办法旁敲侧击的测试杜盈的想法,如果她不同意,他自然高兴,还要添把火,如果同意,那就让她不同意。
月辰呷了一口茶,静下心来望着湖心殿上正在忙碌的宫娥和厨子,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公主设宴,这些人不得不正色起来。他能安静下来,严朝则不然,有些焦急的问道:“月兄,我们都来了,你想到有什么办法没有?”
“还能用什么办法。”月辰乐道,“直接上去问她,不同意就好,她要同意就让她不同意,大不了用刑。”
闻言,严朝暗暗咧嘴,苦笑道:“月兄就不要消遣我了,这办法怎么可能行得通,而且这算是什么破办法,照这样做,婚事固然是成不了,两家也成不了亲家,可弄不好就得因此成了仇家了,我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月辰乐了,问道:“你还有怕的?我怎么记得在岐北的时候咱们到了天锋四公子家里的时候,你拿东西拿的比我还欢,也不怕惊扰了侍卫,身处敌国孤身潜入重兵把守的府邸都不怕,这还怕什么。”
严朝擦擦冷汗,说道:“月兄说笑了,人谁没个怕的东西。”
“言之有理。”
月辰点点头说道,“对了,你知道这静和公主是谁吗,她性格如何,开办宴会目的又是什么,我想我们可以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