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泊面含煞气,冷眼看着月辰,未发一言。
而月辰只是呵呵轻笑几声,又说道:“我想修司马对这个长命锁应该不陌生吧。”
我怎么会对这东西陌生!而且我对它熟得很!修泊心里大喊道,这是我女儿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是十几年前我亲自命人做的,我怎么会对它陌生。
可是这话头不能由他修泊来提起,他的女儿是被月辰劫持了,而现在月辰主动找上门来,明显是来提条件的。如果这些条件是由他修泊主动谈起来的,那说话的时候主动权就落在了月辰的手里,只能月辰问什么他说什么,在讨价还价的时候,他的气势就已经弱了下乘,最后即使将女儿救了回来,那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月辰虽然不是个人精,但也绝对不是个笨蛋,看人的眼光也是有一点的。只看修泊的表情,他已经猜到修泊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是不在乎玩什么心理战,最重要的筹码在自己的手里头,随便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修司马,”月辰冷笑道,“如果你认不出来这个长命锁的话,那我只能回去了,不过这东西还可以先放你这,你好好认,等什么时候认出来了我再来。”说罢,月辰作势就要走。
“站住!”修泊顿时气急,低声喝止道。他决不能让月辰就这么轻易的离去,谁知道女儿在他手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谁知道他今天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回去之后会不会对女儿使用什么手段。
月辰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修司马认出东西来了?”
“认不认得出来还有区别吗,”修泊手里磨痧着长命锁,眼睛瞪着月辰,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东西我倒是有些眼熟,我那小女儿那倒是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说着话,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月辰的脸色,观察他的表情。
月辰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转身走到一张桌案前慢慢坐下,悠然的倒了杯茶汤,然后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登时双眼一亮,不禁赞道:“好茶。”
其实他知道个屁的茶水好坏,在他看来也只是一种解渴的东西罢了。更何况这个时代的茶水还是加上各种作料煮的,与其说是茶水,倒不是是茶汤,能好喝的话才怪了。不过他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里的人在闲谈聊天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说,他也觉得这样和别人聊天,这样卖关子比起刚才修泊那样不说话更让人憋屈。
果然,听了这话,修泊顿时火起,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他手里,他已经命人把月辰赶出去了。
月辰将茶杯放下,吧了吧嘴,说道:“修司马说的那个小女儿可是叫修宁熙?”
听到这个名字,修泊眼神顿是一凝,而后故作随意的道:“老夫的儿女众多,其中也确实有个唤作宁熙的小女儿,已经嫁给了四公子做夫人,还深受大王的喜爱,说起来时间已经半年多了。”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月辰哪能听不出来,意思就是我的儿女不少,一个女儿还是能舍弃的,但是这女儿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她不仅是我的女儿,还是四公子夫人,更是大王最宠爱的儿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我修泊不在乎一个女儿,可是大王却在乎这个儿媳,你自己掂量着办。
月辰不声不响的又喝了一大口茶汤,目光灼灼的看着修泊,说道:“修司马难道以为把女儿嫁到王家就真的能保住修家吗?你都不在乎的女儿,凭什么让别人去在乎?”
修泊的眼神渐冷,背着手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伸手摸到桌案之上,暗暗思虑月辰劫持自己女儿的目的和女儿的安全。
“阁下到底是谁?”修泊问道,这时候他已经对女儿的安全彻底放下心来,在他看来,月辰就是个说客,而他的身份肯定是极为隐秘的那种,他劫持自己女儿是为了保证自己即使没听从他的说服也不会泄露他的信息,更不会当场擒拿他,他还能保住命。
“南面来的。”月辰淡笑道。
南面?修泊有些发愣,什么南面,南面有什么?
忽然间,他脑子里迸发出一个想法,然后这个想法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也下意识的张开,结结巴巴道:“南…南面…弥国?!”
月辰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没承认也没拒绝,反而悠然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令爱现在在我手上很安全,不过吗,她以后的安全只能靠修司马了。毕竟她是您的女儿,总要因为您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什么,而且我们两国毕竟是敌国,我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还望您见谅。”他说是抱歉,不过他的态度和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歉意。
修泊毕竟是世代的权贵和高官,城府深厚、阅历又广,养气功夫自然是极好的。他脸上的愠怒一闪即逝,很快的就冷静下来,知道了月辰的大概身份之后,心里反而没那么多害怕了,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好奇,想知道月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心里想着什么,修泊猛地握紧拳头砰的一声砸了一下桌案,咬牙切齿的喝道:“大胆弥贼,你好大的胆子,你我两国素有国仇、势不两立,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跑到我国都城岐北来公然威胁我这个高官大员,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是你咎由自取。”
他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大义凛然,将自己的高尚气节表现的是淋漓尽致,更是把月辰可能会要面临的后果告诉了他。
不过月辰对修泊的威胁可没放在心上,反而后者的这幅色厉内敛的样子让月辰发出阵阵的轻笑,笑道:“修司马可真是个大大的忠臣啊,您的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不已。”
修泊冷眼看向月辰,不言不语。他官居高位多年,精明得很,一听月辰说自己是弥国人,他立刻就将事情明白了个大概,这人十之八九都是弥国派来的秘使,找上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拉拢自己的,即便不是,也是因为想做的事和自己有关,想要自己为他们出一点力。
想明白月辰的身份和意图后,修泊心里也就有了底,虽然他本能的生出厌恶和排斥之情,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对方的手里,他还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万一谈不拢撕破了脸,自己的女儿没了可怎么办,那可是自己以后富贵的保障。
修泊呵呵冷笑道:“老夫为官多年,忠良倒还谈不上,但也可以自称一句问心无愧。”
这话里的意思就多了,他问心无愧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他的这份问心无愧的意思是他自己为了自己的事可以不择手段的做出任何动作,那他就真的谈不上这个忠良了。
月辰微微一笑,似乎不在意的说道:“当年天锋南迁的时候,有十余个部落,可是最后这些部落呢,最后不也都变成了天锋的郡。”
修泊眉头一挑,不知道月辰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起来。你看,聪明人就是这样,随便一件事都能想多。
天锋部落在百余年前受到南极部的打压,被迫南迁,这是世人都知道的历史,当年迁徙的也确实是十一个部落,这些部落最后也都各自划分了领地。后来仿弥建制,这十一个部落也变成了天锋的十一个郡,直到了现在,这些郡的郡守也一直都是各个部落的原头人世袭传承,与其说是郡守,倒不如说是小诸侯,这些人是郡守,也是中央朝廷的高官。
只是,这和弥国有什么关系?他们能怎么利用?
修泊皱着眉头暗忖半天,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这些事世人皆知,不知道月小兄弟问这个干什么?”
月辰道:“天锋有十一个部落,这些部落部落或许有大有小,但是绝对不会是里氏一家独大,可是最后却是里氏称王,难道修司马认为这合理吗?”
嘶!修泊倒吸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向月辰,暗暗心惊,原来你打的这个心思!他思索良久,半天才镇定下来,说道:“里氏称王自有他称王的道理,这也都是当年先祖的选择,作为后辈,老夫自当遵从。”
“不一定吧,”月辰笑呵呵的看着修泊,一语双关的道:“一人之下和万人之上的感觉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就像您一样,为了保住权势就要把女儿嫁给里氏,而这个女儿人家还不一定要,要了也是塞给了一个那样的人,您说值不值呢。”
修泊倒吸口气,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月辰看着他的表情暗自窃喜,他不用修泊第一次听了自己的话就会被自己说服,可是只要自己说的话从此在他的心里生了一棵种子,那么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慢慢成长,最后得出一个不小的果实。
修泊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暗道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说服自己叛国!同时,现在的他对月辰在弥国的身份也好奇到了极点,怎么敢来办这么重要的事。不过他对月辰的胆识倒是颇有些佩服。
独身一人就敢来自己的府邸,他知道,如果不是女儿在他的手上令自己投鼠忌器,他一定会躺着出去。当然,这也是他聪明的一方面,知道会有生命危险就将自己的女儿先劫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