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之争中,章家惨败。
章平之被削官去爵,流放宁古塔。章左诸为免牢狱之灾,主动请求随同章平之往宁古塔侍奉。皇帝答应了,其实也是变相的流放。
章左英却因为有林奴儿父亲林翰林的求情,被放回章家圈禁。免除了牢狱之灾。
见章左英回来,大夫人、二夫人喜极而泣。这无疑是风雨飘摇的章家最后一点支应门庭的希望。
林奴儿见到消瘦却依然身姿挺拔的丈夫更是含羞带怯。这是她的功劳,章左英难道能半点不感激她?
可是当着众人,章左英真的没有半点表示。
“左英…”林奴儿亲昵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冬凌呢?”章左英张望四周,所有人都见过了,怎么单只不见冬凌?他有些急切。他身陷囹圄时日思夜想的那张柔美的面孔全然不见踪影。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要与她和好。他想要看见她的笑语嫣然。
可是冬凌不在!
难道她还在与自己置气?应该不会!那么是出事了?
冬凌?林奴儿怒火直烧。她狠狠的咬着下唇,不甘的回答:“冬姨娘前些日子没了。”
“什么?”章左英的注意力终于因为这句话集中在了林奴儿脸上。
难以置信,痛彻心扉,失魂落魄。几种情绪一瞬间挨个出现在章左英脸上。他踉跄的后腿了几步,要不是鲁然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章左英几乎就要摔在地上。
“爷!您怎么了?”鲁然担心的搀住章左英的胳膊不敢撒手。
“冬凌,她没了?”章左英泪水盈眶,转头看着鲁然问。眼神里全是无以复加的伤痛。
鲁然为难的点了点头,不忍的错开了与章左英对视的眼睛。
大夫人面色沉重的拉住儿子劝慰:“左英,冬姨娘的事情是个意外。你要节哀。”
章左英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大夫人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大夫人叹了口气偏开了头。
“是你们逼死的?”章左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吓得在场众人身体均是一震。
大夫人恢复了冷冷的神情,抬起眼直视儿子,理直气壮的答道:“左英,她是自尽的。她的死与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是我们并没有逼她,而且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姨娘过不去。”
“不过是个姨娘!”林奴儿冷哼一声。
章左英愤怒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章左英令人胆寒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林奴儿愤怒之余,胸中油然升起复仇的快感。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能伤得章左英如此之重。
她高兴又嫉妒又憎恨!
高兴的是章左英终于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正如自己嫁入章家的每个被冷落的日日夜夜。那种如遭蚁噬的入骨疼痛,那种歇斯底里的失望。终于一一的报复在了这个伤害她的男人身上。
可是高兴过后,看着章左英悲恸到几乎气绝的样子,她心底里的恨意更深一层。林奴儿恨不得自己是冬凌,她恨不得死掉的那个是她。她恨不得冲上去拽住章左英的衣领问他,如果今天没了的是她林奴儿,他还会不会如此痛彻心扉?
“够了!”林奴儿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如犹斗的困兽。
李妈妈只看见林奴儿面色不对,却没听清她的低语,凑上前问道:“主子要什么?”
“够了!”这一回,她的声音清晰响亮,并且直抒胸中怒意。
在场的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嗯?”大夫人黑着脸转向林奴儿,神情似在斥责她的无礼。
林奴儿冷笑着朝大夫人跪了下去:“大夫人、二夫人,媳妇不孝,媳妇请求大归!”
“什么?”大夫人觉得太阳穴隐隐刺痛。真不让人省心,按下去一个,又翘起来一个。
“我请求大归!”林奴儿铁了心,干脆不管不顾仰起脖子瞅着大夫人。
“为什么?不过是拌了几句嘴,怎么能说大归就大归?你当这将军府是什么?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大夫人唬起脸还想在林奴儿面前拿乔。
林奴儿却冷笑一声:“将军府的规矩就是太太还不如一个姨娘?是将军府不把我当人在先,我也不必给将军府留脸面!章家曾经家业辉煌,可如今岌岌可危。我们林家又不是破落户,凭什么处处忍让受气?”
说着林奴儿又吩咐身边已经目瞪口呆的李妈妈和徐妈妈:“回去通知一下我爹爹,明日我回林府。”
李妈妈看看大夫人又看看林奴儿,不知所措。
大夫人被林奴儿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林奴儿在她眼里一向是木讷内向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尖牙利齿?
二夫人赶忙上前在林奴儿耳边劝她,又拉着左英给她赔不是。
谁知章左英甩开二夫人的手,抛出冷冰冰的一句:“让她滚!我马上签休书。”
大夫人、二夫人闻言大骇。
林大学士可是帝师。此番章左英能出来全靠他这个岳父求情。章左英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样对林奴儿出言不逊。得罪了林家,林大学士一个不高兴,岌岌可危的章家不仅永远别想翻身,恐怕还会粉身碎骨。
二夫人连忙道:“左英,不可这样说!章家最难的时候林奴儿还留下来与我们患难与共。在你的事情上帮了大忙。你这样说便太不近人情了。”
大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章左英,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嫡母,现在就去给你媳妇认个错!”
章左英却冷着脸硬着脖子不动。
大夫人、二夫人无法。
林奴儿气得脸都歪了,铁下了心高声呵斥李妈妈:“人家都让我们滚了。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等人家把我们打出去不成?马上备车走!”
李妈妈和徐妈妈这才一路小跑的出去备车了。
大归的戏码闹了半个多月,直到林大学士亲自登门讨要向章家表明态度,大夫人才无奈将休书给了林家。
林、章两家至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