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紫色的双翅虚幻飘渺如烟，它是散乱破败的，但是却拥有残碎的美，每一道气刃上都喧腾着璀璨的银河星光，互相映衬宛若支离的蝶翼。
“咦，人呢？”牧舟侧头发出一声疑惑，凋零的气刃此时从半空飘散，碎片滑过眼帘，柳霓芬的身影奇妙地消失了，危机感漫上心扉，冰凉的像是呼吸通道布满了寒霜，他变得有些惊慌，赤金之瞳燃烧如柱四处窥探。
原本那双眸子是少年的强大依仗，赤金之瞳燃起的瞬间，一切都似乎无法遁形，之前持剑少年诡异地身法都毫无用处，极致的动态视觉使得牧舟可以很清晰地将每一个动作传入脑海，就像是苍天之上的雄鹰，那双眼眸可以轻而易举地锁定地面的猎物！
可是现在不行了，少女仿若遁入了虚空，捉摸不透，牧舟皱起眉头显得略微慌张，他开始不安地摆动身子以便让视野更开阔完整，这双该死的眸子不管用了，牧舟愤怒地咒骂，而后他却随之思索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等等，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少年怔住了，他抬起双臂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升腾着奇异的气劲，气力急速在脉络中流淌冲走，燃烧的双眸少见的开始出现倾向于熄灭的预兆，赤金色跟着牧舟的心思一同暗淡起来，背后一对残缺的羽翼耷拉下来，渐渐变得毫无生气，低靡地垂着。
巨力在胸口爆发，像是一道流星穿透牧舟的身体，淡泊的绿光在平滑的伤口处留置，这一击的力量巨大到直接把牧少年带向半空，弓着腰双脚离地飞起，血水洒落一地，胸口裂开狰狞的缝隙，血如泉涌。
是那把剑！牧舟表情变得极其狰狞，他终于看到了柳霓芬的身影，只不过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举着那把长剑，少年浑身僵直毫无办法，感受着海浪般连绵在胸间的痛楚，他赤金色的眼瞳中光芒恍然一盛，而后如同夕阳落下暗淡，低靡的生气萦绕在瞳孔挥之不去。
少女冷着脸挪动长剑，剑刃贯穿了牧舟，由于那因剑意造就了的恐怖伤痕，少年被带着向下拖拽。
经此一带，牧舟身后的紫气羽翼瞬间崩碎轰塌，像是枯萎的桂花，萎缩脱落，渐渐在阳光下消散。
莹白粉嫩的手腕旋扭，猛地一甩剑身，剑刃在惯性下抽出伤口，牧舟被瞬间摔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吼叫痛呼，少女另一只手托着断剑，上前一步狠狠将之插入牧舟的肩胛骨，断剑虽钝，但是用气力注之依旧削铁如泥，很自然地穿透了少年的骨肉把他硬生生钉在岩石上。
断剑插入时，却是略微一斜，柳霓芬觉得它似乎碰到了什么非常坚硬的物质，最后摩擦着绕开，透过肌肉破体而出。
反正还算是钉住了，她也就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腆着张清丽的容颜俯视着牧舟，见其已经不再挣扎，才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颓废地跪倒在地，柳霓芬的脸本就白皙，当下却是在瞬间失了最后一丝血色，原本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唇被她咬得发白，神色就像个濒临死亡的老妪。
柳霓芬虚弱地抬起头，她眼中带着疑惑看着那个仰面倒在地上的少年，阳光扫过他的身体，他呆滞地张着嘴巴，里头尖锐洁白的鲛齿清晰可见，似乎这个少年从最开始下来就从未这么安静过。
牧舟斜着眼，黯淡的赤金眸子直直盯着那把插在肩胛骨上的断剑，断剑雪亮，透着阳光的色彩，飞云卷边的剑镗印下的影子是那般的雅致，他的脸色缓和的有些不正常。
对，是它，这是属于我的东西，很重要，它现在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啊……
少年眯着眼，这样告诉自己。
不过，我又是谁呢？
“你会被带到总峰，接受长老们的制裁……”柳霓芬捂着小口，她细腻的柔眉悄然皱起，樱红的血液自白皙的指缝渗出，渐渐溢满了手背，滴滴下坠，血水拍击在炙热的岩石表面立刻被蒸发凝结，形成落红般的点缀。
牧舟倒在地上不做声，身下的白垩岩石布满了介于蒸发凝结与新鲜湿润的血水，像是一朵灿烈盛开到极致，又不愿就此凋零的庞菊，他的胸口被穿透，心脏也一同被刺破所以造成了这般宏大的血泊，这样的伤势在常人来体验早已失去了意识昏迷下去，而他却没有，更何况肩胛骨插着一柄短剑。
少年的血液渐渐突破了血痂的束缚，漫到了柳霓芬的膝下，融合了少女落下的一片血滴。
柳霓芬颤抖着支起身子，她缓缓服下一颗丹药后凑到牧舟身边，伸手想要也喂他一颗。
牧舟黯淡赤金的眼瞳一转，凝视在那只小手上，指尖捏着颗深棕色的丹药，表面光滑柔亮。
固气丹，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丹药，用于缓解疼痛以及止血，只不过丹药的纯度决定其所处的价值，这颗丹药色泽温和柔亮，起码是八成纯度的固气丹，牧舟血流奔涌这般，自然需要止血。
固气丹入了少年的口，柳霓芬观察了一会儿，见依旧有血液不断流出，她轻轻蹭了蹭自己粘着点点殷弘的嘴角，又准备往牧舟口中投入固气丹。
可顿时，她惊住了，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双眼眯起看不到赤金的眼眸，之前那或是狰狞或是疲惫的神情已然不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牧舟平静地捏住柳霓芬柔滑温润的手腕，他睁开眼，猩红的光辉像是升起的天际炎阳。
他的眸色变了，变得猩红无比宛若高贵的赤红宝石，瞳孔呈邪异的竖状，像是冷冷的蛇，里面囚禁着绝世的恶魔。
“不必浪费丹药，没事的，”牧舟的声色温和，少女怔怔的听着，身子微微颤抖，他像是在惋惜着什么道，“这小子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很伤，当然我说的麻烦包括你，还有另外一个自以为是的少年，值得赞赏，你比他聪明多了，一上来便是最强的招术……”
“咳咳——”柳霓芬回神后立刻挣扎起来，想要抽身而战，只不过还没动力便咳出了声，樱红的血水顺着嘴角淌下，少女容貌柔美，神色楚楚动人不由令人怜惜。
牧舟放开了柳霓芬的手腕，少女随之以掌撑地疲惫不堪，虚弱地连头都抬不起来，血滴纷纷落下像是哭泣。
伸手拔出断剑，端详了一会儿后轻缓地放在边上，他举臂捏住柳霓芬精巧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少女苍白的俏脸，手指指肚蹭着汲取了一滴少女嘴角的樱红，妖冶地含在口中，一双猩红的眸子闪动压世锋芒：“你该感到荣幸，这份低贱的血祭我暂且收下了，不该记住的东西，就从神识之内统统抹去。”
看到少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于嘲讽，牧舟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温柔地抚摸起她的脑袋，手指在芬芳的青丝中游走，最后轻触在如玉的脸颊上：“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少年起身，柳霓芬眼前一暗栽倒下去。
牧舟白衣轻飘，他迈着轻缓的步子，猩红的目光四处打量，像是在游览古剑宗相望崖阵法内的风光，可入眼只有一片聊无止境的白垩岩石，他是朝着那张面具去的，面具旁有个鼻青脸肿的少年。
“不妥！不妥！不妥！”牧舟皱着眉头，接连打着响指，每一次全新的响声都让周围的景物发生剧变，树林，海岸，湖水交替，当他走到少年身畔时，四周是一马平川的青翠草原，云层淡淡，天地清开。
“轮到你了，真是低贱的血统……”
他迎着风，启唇淡淡地说，猩红的眼瞳中流淌着无尽的轻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