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接起电话，按下免提，我们都没吱声，电话那边过了几秒后，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喂，你好，请问是林溪吗？我是钟爱国。”
听到这个声音，我和林溪顿时都松了口气。钟爱国从葬礼过后，就没有再联系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早打来电话。林溪答道：“我是林溪，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钟爱国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吴绩身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如果你今天方便的话，请来一趟市刑警大队，我们想请你过来了解下吴绩生前的一些情况。如果你能联系上当天一起去葬礼的那位朋友，也请他一起过来。”
林溪看看我，我点点头小声说：“去。”
“好的，我半小时后到。”挂了电话，林溪嘟囔着：“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不就得了，还非要去刑警队。”
因为昨晚的事情，我和林溪谁都没心情吃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开车直奔市刑警大队。我们见到钟爱国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年轻警员说着什么。我上前打招呼，钟爱国见我们来了，方正的国字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说：“这么早就叫你们来，真不好意思，来这边。”
说着他和那个年轻警员前面带路，领着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前。我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站住了，因为我发现，这里竟然是间审讯室。林溪立马不干了，冲钟爱国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就是在这里了解情况的吗？”
钟爱国并没有介意林溪咄咄逼人的语气，笑道：“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询问类的工作通常都在这里。就耽误你们几分钟的时间，还请谅解。”
林溪还在犹豫着进不进，我见钟爱国一脸和气的样子，心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想到这里，拉着林溪走进了审讯室。这里跟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不一样，虽然墙上也有那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是一张方桌的两边各有两张椅子，这让我对这间审讯室的抵触感减弱了一些。
坐在两个刑警的对面，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这里给我的感觉比林溪那间出租屋要安全多了。都是妍妍的事闹的，我郁闷的在心里嘟囔着。钟爱国掏出烟，分给我们一人一支，自己又点上一支后客气地说：“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助手小刘，负责笔录。是这样的，我们的法医在吴绩身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想请你们来看看是不是见过。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跟吴绩认识的？”
林溪挺义气地说：“这事儿跟我朋友没关系，那天他是陪我去吴绩葬礼的。我和吴绩也不太熟，我们是在一次自驾游时认识的。”随即他把那次自驾游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妍妍照片的事情。
就在林溪叙述的时候，我发现钟爱国和刘警官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等林溪说完，钟爱国意味深重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那年轻的刘警官有些沉不住气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林溪喝道：“胡说八道，你当刑警队的人都是傻子吗？吴绩两个星期前就死了，你说上星期还和他出去自驾游，你是和鬼去的吗？”
钟爱国一挥手，沉着脸说：“小刘，不要冲动，我再问问他。”
那刘警官似乎不太情愿地狠狠瞪了我俩一眼，呵斥道：“一看你的样子就不老实，看清楚了！这里可是刑警队，不是你家后花园。”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心说坏了，这家伙少爷脾气上来了。正要劝他先坐下，他伸手指着刘警官大喊道：“你他妈算什么玩意儿，小心老子告你诽谤，刑警队了不起啊！老子没作奸犯科，来警局说好听点是协助调查，说难听点是你们求我来帮忙的！操！老子是纳税人，纳税人你懂不懂？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的衣食父母！你是靠我们养活的，你跟你爹妈说话也敢这么横？……”
林溪涨红着脸，激动的拍着桌子还要说，被我一把拉住坐下，劝道：“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听听钟警官怎么说。”
刘警官被骂的嘴唇直哆嗦，伸出的手抖个不停指着林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话来。钟爱国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小刘你先回去弄别的案子，这边我来就行了。”
小刘怒哼一声，转身出去了。林溪气呼呼坐下，重重靠在椅背上余怒未消地说：“也不知道谁给他们权利，跟老百姓耍横的，我们纳税是让警察为人民服务的，我们不缺爹。”
钟爱国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看了看林溪说：“小刘年轻，工作方式有些冲动，还请你们谅解。但是，他刚才激动是有原因的，你们或许不知道，吴绩的验尸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死亡时间是两个星期前。而你说他上星期还跟你们出去旅游了，不要说小刘，就是我也不能相信。还请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时间。你们确定你们看到的是吴绩本人吗？”
林溪点点头说道：“葬礼那天我去了，如果遗像上面的那个是吴绩的话，那绝对是他没错了。”
钟爱国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们，说道：“那尸检那边不可能出错的，对了，你们不是说还有几个人一起去的自驾游吗？你女朋友呢？能不能让我们也问问她具体情况？”
听钟爱国说到妍妍，我和林溪脸色都不好看了，林溪咧了咧嘴说道：“我俩……闹分手呢，她生气回老家了，不过财神爷今天就会过来，正好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听我们这么说，钟爱国点点头说道：“没问题，那他什么时候到？”
林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应该快了吧。咦，什么时候收到的短信？”
我凑过去，看到林溪正打开短信界面，上面有两条未读短信，提示都是财神爷发来的。林溪打开最早的那条，内容是：“已经出发了，准备好酒好菜等着哥。”接着，他打开第二条：“估计十分钟内能到你那里，想好请你哥吃什么没有？”
我注意到第二条短信的接收时间是九点二十分，而林溪手机上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分，我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随口问道：“看短信上说的，九点半他就应该到了吧？今天路上并不堵，怎么还没给你电话？”
林溪皱眉道：“对啊，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他如果到了，发现我不在家，一定会打电话的，还能是跑哪儿鬼混去了？我打电话问问。”
林溪拨了个号，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郁闷地嘟囔着：“怎么回事，电话都不接了？”就在我以为这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林溪忽然喂了一声，紧接着开始埋怨起来：“大哥，你搞毛呢，电话响这么半天……。”
可是，他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冲我小声说：“交警队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些什么，对他说：“打开免提。”林溪把手机放到桌上，打开免提。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你还在吗？”
“在，在，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林溪急忙答道，语气中带着微微的颤音。
“手机的主人发生了车祸，请问你是他什么人？方便来一下吗？”对方问道。
我和林溪都傻眼了，不会这么巧吧？我俩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说：“我是他朋友，我们这就过去，在什么地方？”
对方说了地址后，钟爱国站起身说：“那地方在我辖区，我跟你们过去看看吧。”我木然地点点头，跟着钟爱国走出刑警队，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乱哄哄。根本理不清思路了，要说巧合我肯定不信，吴绩刚刚死，财神爷接着就出事，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两个人都是那张照片里曾经和妍妍一起拍照的。那么第三个出意外的会不会就是林溪了？
我看看走在我身边的林溪，他整个人几乎处在一种迷离的状态中，我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应，到了停车场，竟然拿着车钥匙走到一辆警车前去开车门。直到发现开不开，才意识到那是警车。
钟爱国本来已经上了一辆警车，见林溪这样，又跳了下来。走过来说：“算了，还是我来开吧，你这状态，真怕你们还没到就先出事故了。”
林溪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把钥匙递给钟爱国。钟爱国开着林溪的车，往东绕城高架开去，这一路段路况非常好，也就七八分钟就到了事故地点。一下车，就看到高架入口的一个匝道口处停了好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几个交警正在疏通车流。
路边的一排护栏被撞的七扭八歪，倒了有二十几米。在被撞坏的护栏尽头，一辆破损的白色雪佛兰科帕奇冒着烟停在那里。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围着车查看里面的情况，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警察站在一旁讨论着什么。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扯了起来。
我们挤了过去，刚到警戒线附近就被一个交警拦住了：“没看到警戒线吗？不能进。”
钟爱国从兜里掏出证件说道：“我是刑警队的。”说完，对着里面喊道：“老陈！”
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转过头，看到钟爱国，挥手打了个招呼说道：“让他们进来。”
那小刑警抬高警戒线，我们钻了进去。我们跟着钟爱国来到事故现场，这辆白色雪佛兰撞的太诡异了。车体沿着护栏的方向，直直的顶在护栏尽头的一个大石墩上，车头几乎被挤没了。护栏顶部的钢管从车前玻璃刺进去，又从后边露出。整辆车就像是一块大肉被串在了钢管上。
几个警察正围着救护车旁边的一副担架讨论着，钟爱国领着我们走过去，说：“老陈，这是死者的朋友，刚好在我们警局帮忙协助调查！”
穿交警队制服的老陈听说“协助调查”，上下打量了我俩一圈问道：“看证件他是廊坊的，不是本市的，他来之前联系过你们吗？”
林溪眼睛死死盯着那辆串在护栏上的白色雪佛兰，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是我让他过来的！”说着，林溪把手机上的两条短信递给老陈，老陈说道：“打电话的就是你吧？我们翻遍死者的衣服也没找到手机，车已经不成样子了，手机掉在座椅下面，你打电话过来才找到手机的。”
我听到“死者”两个字，心脏猛地一颤，林溪连忙问：“你是说，财神爷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