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弹一颗一颗的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下意识的扑在地上不动.....
枪声一响,洞中一声沙哑而干涩,彷如鸣叫时撕裂了口腔中的血肉一般的低吼传来,继而一阵仓皇逃窜的骚动在洞中响起,然后消失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来不及为自己差点被子弹击穿脑袋喊冤,洞里刚才只是匆匆一眼的怪物更令我胆战心惊。
傀爷和肖娅刚才的目光并没对准洞口,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到了一声干吼,于是也注视着山宝等待回复。
山宝举着枪对准洞口,偏了偏头,示意我到他身边去,接着说道:“是魃!”
听到魃这个字,我和肖娅没啥反应,甚至认为那是什么动物,但傀爷的脸色立刻大变:“魃?你看清楚了吗?”
“我小时候在村里见人烧死过一个,这种东西,见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山宝的语气有些急促,明显紧张了。
我刚才匆忙看了一眼,那东西黑乎乎的身子干巴巴的像是一位一百多岁老人的躯干,狰狞的面孔上长着青黑色的獠牙,而那双眼睛凹陷的特别深,眼球彷如是从黑洞中隐约显露出来的白色珠子。
“魃是什么?”我急切的问。
傀爷不回我话,依旧问着山宝:“你打中它了吗?打了几枪?”
山宝回道:“四枪。我的枪法弹无虚发,应该都打中了。但是,魃的躯体非常坚硬,可能只是伤到皮毛。”
傀爷的鼻子动了动,嗅了一下空气中的气味说:“的确有尸血的气味,它是受伤了。这东西,见了就一定得弄死,否则日后成魔,出山找我们报仇,那就棘手了。”
我从爷爷和权叔那里听过,尸血不单纯是死尸留下来的血,而是特指死后重生的僵尸的血,它们吸食牲畜和人类的血进入体内,将鲜红的热血转化成紫黑色的冷血,提供自己夜间活动的能量。意思是说,傀爷和山宝在谈论僵尸?
联想到僵尸,我很快豁然明了。史料中记载,根据僵尸的生理和心理特征,分为白僵、黑僵、跳尸、飞尸、魃,最后还有一种几乎能与神匹敌的魔王,名叫犼。其实魃已经不是单纯的僵尸,几近于魔,它能像人一样运用四肢,能爬能跳也能飞,此外,除了身体行动自如,魃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生,上能屠龙旱天下,下能引渡瘟神祸殃苍生,可见它的能力非一般的粽子可比。
我不禁好奇的问:“傀爷,你有办法对付?”
傀爷回道:“如果真是魃,他的弱点就是自己的身体,虽然行动会更加灵活,但身体器官会接近正常人的运作方式,伤中要害,它们也会疼会流血,甚至会死。”“但是,千万不能被它伤到,否则尸毒能迅速黑化你的红血,不仅现在的你会死,一百天后,你会有可能直接变成魃。”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找到他,然后开枪杀了它?”我觉得这也太冒险了,这地下就跟迷宫一样,但魃对这里肯定了如指掌,如果突然窜出来防不胜防,万一被伤到,那就死定了。
但傀爷这时候说了一句颇有正义感的话:“这种妖物活在世上,早晚害死不少人,我们今天不杀了它,以后遭殃的人就不只我们四个了。”
听他的语气,是要誓死跟这魃拼命,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这怪物活着继续害人.....
“你有把握吗?我觉得还是先立刻到地面上去想办法。”我还从未见过傀爷对付粽子的手段,不太相信。不过,我倒也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希望在想到一个一击必胜的方法前稳重一些,否则无异于在做一件自杀的蠢事。
“粽子都是怕明光的。人属阳,死人属阴,所以,我们活在阳光下,它们活在月光下。阳光一旦接触它们的身体,它们就会欲火浑身。”
“可是地下没有太阳,还是要上去的吧。”
“但我们有四个探照灯。除了太阳,明光进入它们的眼睛,它们的视线就会煞白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傀爷交代说:“你们把四个探照灯在地上摆成圆形,团团围住我们,然后再让光束在洞顶合成一个圆。快!那东西很快会回来报仇,万一不只一个,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们对付人或许七八个不成问题,但这粽子,只有傀爷在行,只好按他说的做。
我们在方圆四米摆放好探照灯,移动光束的位置,在地面和洞顶形成一个光圈。因为,地面有水,光线具有一定的反射,整个洞内瞬间明亮起来,而我们四个人则躲在光的包围之中。
傀爷这时候让我们拿着枪警戒,他自己从背袋里拿出两扎香。烧了一叠纸钱之后,将香数了99根,然后全部点燃,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插出一个我不认识的字符。
“这是什么字?”我问他。
“这叫生死符,不是字。不同方法,能咒人死,也能把沉睡的鬼魂从坟墓中召唤出来。”傀爷解释道。
这时候,傀爷自然不是在咒人死,因为对方本来就是死人,那么,他是在招魂......路上,一直担心碰见鬼,这会儿,我们要主动把鬼招来吗?我的天!
“招魂干什么?”我忍不住又问。
“听过鬼上身吗?”傀爷问道。
“鬼上身?”我惊愕的问:“你是想让鬼上我们的身对付粽子?傀爷,这可别开玩笑,能不能对付魃暂且不说,万一鬼跑我们身上不出来,那可怎么办?”
傀爷摇头笑道:“鬼在人身上上身是少数,鬼只能在阴气很重的躯体上附身,我们这里每一个都是阳刚正气的人,鬼是上不了我们身的。”
“那,那你招魂上谁的身?”我更加疑惑了。
“上魃的身。”傀爷语气严肃起来:“这香插出来的生死符,烧出来的香气弥漫开来,鬼魂若是闻到,一定会前来吸食,因为这些香气能减轻它们身上的罪孽,为下辈子增加福寿。”
“那跟我们对付粽子有什么关系?”我问。
“只要鬼魂一来,这洞里边就会热闹了。粽子与我们不一样,它们有一双阴阳通用的眼睛,眼里的鬼魂和人是一个样子,也是敌人,而且是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敌人,到时候,粽子就会不遗余力的对付鬼魂,而鬼魂也会想尽办法钻进魃的体内,只要鬼魂一旦进入魃的体内,魃那点浅薄的意识就会丧失,我们可以趁机想法杀了它。”
“那万一鬼来对付我们怎么办?”肖娅顾虑的问。
傀爷从背袋里掏出一个万花油瓶子说:“一人喝一滴,别喝多了。”
我眉头一皱,心想这万花油还能治鬼不成?那这事传出去,万花油制造厂非得赚翻。傀爷看出我们的疑虑,解释道:“里面装的不是万花油,而是一种灵药,我只是一时没有瓶子装......喝了之后,它能像毒液一样侵蚀你全身的每一块皮肤,让你在几个小时内看起来像是死人一样毫无阳气,连血液的温度都没有。但是,别喝多了,否则,你的身体的阳气恢复不过来,你可能真的会死。”
我和肖娅对望了一眼,事已至此,也只有全权听从傀爷的吩咐,于是我第一个打开瓶盖喝了一丁点,接着山宝和肖娅也喝了。
喝完了,感觉很腥,很苦,还有点油腻腻的感觉......
“这是什么做的?颜色跟碘酒一样。”喝完了,我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尸血,尸油,还有柚叶的汁和阎王庙前的香灰。知道吗?阎王庙享用过后的香灰,拥有附阴遮阳的功效......”傀继续摆弄自己的布局,一边解释。
我听到前面尸血尸油四个字,胃里一股酸水涌向喉咙口,差点吐出来。
除了恶心,万一这尸体生前有艾滋病等疑难杂症,我喝下去,那不等于血液传染吗?
“傀爷,你干嘛不早说。卧槽,这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缺不缺德啊。”我赶紧蹲下来,捧了一口水喝在嘴里漱口。
傀爷看了我一眼,警告说“我告诉你,这洞里的水有毒,千万别吞下去。上面可都是坟地,这里的水质早就被尸体污染了。”
“......噗!”我一口把水吐出来,无可奈何的望着傀爷。
肖娅抿嘴一笑:“师兄,看开点,傀爷这么冷静,肯定是没事。”
我想想这倒也是,傀爷没理由害我们.....
可是,傀爷立马就说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方法管不管用,老一辈传下来的法子,我也就是学了个七成......呵呵!哈哈哈......”
三个人顿时无言以对的傻看着傀爷欢笑......
傀爷咳嗽了一声说:“现在给我安静,我来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死去的人。”
话毕,傀爷盘坐在地上,右手拿着一只铃铛在空中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左手的食指放在牙齿间咬破一小个伤口,让血流向掌心,然后,把手伸向生死符的上空,让那些白色的香气熏染自己的手上的血液,接着,他把手收回来,用嘴又把自己的手掌上的血舔进嘴里咽下去,最后,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他是在干什么?”我很小声的问肖娅。
“好像这样把血再喝下去之后,他念的话就能被鬼魂听见。”肖娅也小声的说道。
在此之前,我只在林正英的电影里看过这些完全不能理解的仪式,我怀疑这傀爷在盗墓以前肯定是民间道士,否则,哪能知道这么多详细的步骤。
不过,真的有鬼魂存在吗?
四个人都安静下来,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变得异常的安静,除了丝丝流水的声音,仿佛进入了梦境一般。
我愈发觉得很冷,那种渗入皮肤还要往骨头里钻的寒冷,慢慢的,洞里好像开始起风了,但又时有时无,有时轻,有时重,就好像风故意在**我一样。但很快,我想到了鬼,想到傀爷正在招魂,我身边似乎已经有好几个鬼魂在绕着我飞来飞去,打量着我。
我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目光斜视着肖娅那平静的脸色。说实在的,很多时候,在心里感觉到恐惧无法平静,只要能看到肖娅那张平静而美艳的脸,我都能找到一些勇气,至少能激发一个男人不甘在女人面前示弱的勇气。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彷徨中的男人找到慰藉。
“你说什么?”肖娅注意到我一直在看她,以为我刚才问了她什么。
“没什么.....”我摇头回道。
我不得不承认,肖娅是个很值得拥有的女人,但是,她的内心比外表更冰冷,也更加诡秘,太接近她,你会感觉自己陷入了女人的陷进,被人利用。这种感觉已经很多次了,几乎成了我的心病,她一定向我隐藏着某些惊人的经历,否则,她是如何做到在险境中眉目不惊的呢?要知道,平时生活的小事她反而时不时的动情绪,比如一条蛇都能让她敏感的跳开,但在鬼怪面前却极少令她畏怯,难道,她也是傀爷一样的人?
“呯!”一声枪响,吓得我一声冷汗。
“别开枪!”傀爷立即低声对山宝吼道。然后,小声说:“我们在光圈里,它看不见我们的,千万别出声。它会闻着香气来到生死符旁边,那时候,我们身边的鬼魂不会放过它的。”
傀爷说完这番话,我才有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漆黑的洞穴......那个魃已经慢慢的从黑色中走出来。它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虽然肉体已经干枯的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但骨骼却在成为粽子之后长的格外强健,尤其是那双手臂,从肩膀一直垂落到膝盖。
它应该是感觉到了异样,或许真的看到了我们身边的鬼魂,一直向我们这边谨慎的走过来。一开始,我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但渐渐的,双脚开始发抖,僵在哪儿根本不听使唤。这魃可真的是给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视觉冲击,它浑身躶.体,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晦气,腐烂的面孔,流着黑色的粘液或者是毒液。由于刚才山宝四枪都打在它的腹部,现在,它的整个下身都在流着黑色血液,那气味,吸一口,你都能感觉自己瞬间往肚子了塞了一堆食腐的虫子。
但是,伤口似乎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影响。
“傀爷,我们有鬼吗?让它们去对付那只粽子呀。”我提醒道。
傀爷没有说话,从握着一把黑色的糯米的手来看,他也在紧张的发抖,同时在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