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汐醉!”声音的主人隐隐有磨牙的声音,“你说什么鬼呢?”这人当然是昨儿被炮灰了两回的李大少爷。未等电话那头回话,李成就自个儿接了下去:“你今年贵庚啊?玩什么一见钟情?你知道底细还不给我报信儿!这会玩大了吧!你怎么办?”
“好你个李成!”陶汐醉在电话那头也是怒急,开始语无伦次,“我未说你,你反倒怨我,岂有此理!我又没说什么,我爸的脑补能力强得不要不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的确不能怪她嘛,她不过是低着头装傻而已,鬼知道自家老爹就打电话给人家长了。
“那······”李成也是急火攻心才会如此,在平常他也不会这样质问一个人尤其是女孩子,自然语气软了下来,“那现在怎么处理?”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陶汐醉有些丧气地说,“不若我们去说清楚?”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掉层皮也算了。
李成思索一番,才认真道:“不可。想必你我二人的家族已向媒体放话,此时妄动,于你我二人,甚至家族都不利。”此时他已开始正经,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短时间内分析了各条线路的可行性。
陶汐醉的神色也不由凝重,慢慢地说:“不过是商业联姻,若算损失,至多是股票下跌,一场还没确定的丑闻,压力应该不大。”难道这次联姻的目的不仅仅是商业式的合作手段?想及此,她瞳孔剧缩,难道这其中真的不单纯?
他却摇摇头,发觉这是电话,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才又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是有人对TANG氏与cognac动手了。”这两家皆是国内的数一数二大公司,所以这压力必然来自国外。
“cognac不属于陶氏国际。”陶汐醉打断道,“与你们的子公司不同,cognac只是我名下的一个工作室。”是有人在利用这一段关系针对陶氏,还是单纯打击cognac?
这其中利害关系过于复杂,李成手指在光洁的下巴上摩挲着,脚抬了抬又放下半晌才说,“你知道耶律讦敏吗?”
“玛丽苏风投的老总?”陶汐醉一愣,却腹诽此人取名无能。
“是Iris风投。”李成纠正说,“我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外来企业可能跟咱有仇。”
他接着道:“你或许忘了,三年前一直在美发展Iris风投转战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以Iris风投的能力,完全没必要再开拓国内市场。之前国外一直盛传iris是一个印度老牌贵族移民的企业,但当其在纳斯达克挂牌时,董事长的名字却赫然写着耶律讦敏。
“耶律氏,源于契丹族鲜卑分支宇文部支。这个人明显是个契丹族人,要不就是假名,假的一眼看出来的那种。不管是哪种,此人都势力极大,不可小觑。
“而Iris风投转战国内,也几乎可以肯定带是有某种私人目的的。这个特意带着神秘色彩的人,一定与内地某家公司且很可能是某家大型公司结了深仇大恨,所以才一直处心积虑锋利爪牙,待回归之日将其一网打尽。”他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她却皱着眉头,低声说:“你这逻辑看似紧密,却忽略了极重要的一条。”
她认真道:“你觉得我们两家作为新派暴发户转豪门第二代,结的仇能有多大?”
·
时间回到昨天,李彧家楼下一家咖啡厅内。
“是那个陈继功么?还有苏洛神。”
“嗯哼。”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让我怎么说?Hey,guys,我要再帮你端了契丹?”
“恩。”李彧哼哼着,把头别过去。
“别闹了,况且这也是老李家的事,算来你要负全责。要是你没闲着没事儿一锅端了他契丹,耶律讦敏也就是陈继功怎会恨你恨到两辈子?”桃满馥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李彧却皱着眉:“明明是契丹先打来的,再说,这又有苏洛神什么事儿?”
桃满馥笑:“我不管。你和我讲什么道理?不如想想你妈,今儿要去看她!”说着伸手蹭了蹭他的肩,她才不关心这个。倒是柳云清,自从车祸后恢复记忆人就一直不对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了,变不了的。
“别提她。好吗?”李彧手扶着额。他对这个所谓的母亲没有一点对母亲的感情,因为她的抛弃,才使自己性格那样冷戾决绝,以致有朝一日他站在权力之巅,才发现早已失去一切。
“为什么?你觉得她恢复记忆和我有什么联系?还是你觉得······”你已经被我发现你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今天很咄咄逼人。”
“你可以直接说我烦。”她正视着李彧,双手扣着他的肩,“你在逃避,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若你以前也这么不拐弯抹角,我也可以不用活的那么累。”他推开她的手。
桃满馥抬头:“是你自己想太多。走了。”又是直接离开,那般决然。
连眼神都不给我一个吗?他抿着唇,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开。
我多么希望我能有勇气追上你,拉住你,留下你。
可如果是那样。
我们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吧。
即使现在也只是因为愧疚而在勉强。
事已发生,你的心结永远也解不开。
可是,我原以为,我们是不同的。
·
所以今天李彧下了班,没有往地铁站走,而是径直拦了一辆车去疗养院,因为他了解桃满馥,她胡闹归胡闹,却还是守信的,说好了回去看云清,就会去的。所以要找她,直接过去就行。
不知这是不是也在她的算计之内,为了让自己去看云清?李彧暗道。
不论怎样,他总是要面对的,可她也不是多此一举的人,那么便是另有打算。乘电梯上了楼,李彧隔着玻璃墙看见了柳云清,她穿着淡蓝色条纹病号服,坐在洁白的床单之上,不很突兀。她的睫毛很长又很黑,眨眼时像一只欲走还留的黑蝶,孤独而又美艳地在苍白地眼睑上扑闪。云清无疑是美的,也是瘦弱的,四十有几,却依然美丽。
——很显然,她不时点头,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他推开门,站定,看见桃满馥终于穿了身正常的衣服,坐在床边削水果,看见他,也没有意外,笑着点了点头,仿佛不过是说好。
他没有立刻进去,试探地喊了一声:“妈?”才踱进去。安静得像个进班主任办公室的孩子。
他在床边停住,有一张椅子是留给他。他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云清枯瘦的手。柳云清伸手,似乎想抚摸他的头。李彧犹豫了一下,没躲开,她却又放下了手。
“彧儿。”她笑笑,很勉强,“嗯。”也许真的太疏远,自己似乎很不了解她这个小儿子。
转头看向桃满馥,“你们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桃满馥没有接,这种话,最好不答,才挤出一个腼腆的笑,默默削苹果。
一时无话,便听见一阵脚步声。
皮鞋和高跟。意大利手工皮鞋和创意定制细高跟鞋。
桃满馥原本耳力就极佳,此刻更是由于心神涣散,一不小心削去了半截指头,发出了一点声音。
“馥儿?”李彧转头,欲伸手。
“无事。”她将正在愈合的手指背在身后,“指甲裂了。”
他担忧地看着她,她起身,同时用另一手握住断指,“我去找护士姐姐要创口贴。”欲快步离去。
李彧顿了顿,提示说:“刀还在你手里。”
桃满馥不自然地放下刀匆匆离去,李彧才转头看向母亲。
“你和她在交往。”陈述句,云清并不诧异,格外镇定。
李彧低头看床单:“父亲还不知道。”原来她打着这样的主意吗?可惜。虽然这是此时他唯一可以与母亲交流的话题,他却要亲手掐断了。
“姆…干妈知道。”干妈是阿留。他差点脱口一个“ma”,幸好改口迅速。
云清半天才幽幽来一句,“女孩子人挺好。”
“热情。”
“也不做作。”
李彧无言,心道这是说谁呢?桃满馥本性分明凉薄又冷血,而且十句话没有九句真,如果另一句是叫你名字的话。转念一想,宝宝这是怎么了,又习惯性开始吐槽了?果然桃满馥害人不浅!(大雾)
“妈!”李成的声音,“我带了女朋友来看你!”
这便是李成的风格。
热情。
也不做作。
就是人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