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心惊胆战的躲在自己房中,对外面的任何动静都惊若脱兔。汤圆对于他这种一惊一乍恨不能理解,在他身上蹭了半天见他不理会自己,只能拖着它最爱的那个小布球在一旁自娱自乐去了。
墨璃此刻很想吹箫,但是他没有萧,就算有,他也不敢吹。他害怕鹤立鸡群,害怕引来注目。在红馆登台之时,他不能藏拙,因为他明白后果。可是来了上官府之后,他便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花匠身份低贱,但他毫不介意。他隐去自己的乐技,甚至逢人就低头遮去容貌,他努力的活成一抹灰影,静默的活过一日又一日。
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沉浸在思绪里的墨璃瞬间回神。
片刻后,他扬声问道:“谁呀?”
外面传来馨儿清脆的声音:“罗卿哥哥,是我,馨儿。”
墨璃松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门,果然见馨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哥哥,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是不是生病了?”
墨璃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没有,只是有些累,就回来躺了一会。”
馨儿哦了一声,转着眼珠子朝他屋子里瞧。小孩子喜欢小动物,有次馨儿无意间看到了汤圆,喜爱的不得了,得空就要跑过来逗汤圆玩耍。可惜狐性多疑,汤圆对墨璃极为依赖,对其他人却是警惕万分。纵然如此,小丫头也毫不气馁,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拿过来给汤圆。
墨璃见她够着脑袋瞧,不由好笑,侧身让她进来:“汤圆正无聊呢,你陪它玩玩。”
馨儿哎了一声,立刻高高兴兴的进了屋。汤圆听见动静后一直警惕的盯着门口,见进来的是馨儿,它便稍微放松了下来,继续去玩自己的那个球。馨儿从怀里拿出一块用手帕包着的骨头来,讨好的放在汤圆面前:“乖乖汤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汤圆拿鼻子去嗅了嗅,闻到了肉味倒是很兴奋,一把叼过骨头,用小舌头舔了起来。馨儿开心的蹲在旁边,看着汤圆在那啃骨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去摸一摸汤圆的毛。许是看在她带了礼物的份上,汤圆只是象征性的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去管她,自顾自的继续啃骨头去了。馨儿轻轻摸着汤圆的毛,小脸上的欢喜看的墨璃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子里气氛融洽,墨璃也放松了下来,过去一起逗弄汤圆。
两人一狐耍了一会,门口猛地有小厮焦急的声音传来:“罗小哥,你在吗?”
墨璃一怔,起身开门,喊话的人竟是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依稀记得是叫铜环。
铜环一脸的汗,想必是跑的有些急。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不安再次浮上心头,墨璃便紧紧的抿了唇:“何事?”
铜环拧起袖子擦了把汗:“前头的贵客们想知道那盆花是怎么开的,老爷请您快些过去。”
墨璃只能随他过去,一路都在琢磨等会怎么说话,又想那贵人的身份,能让上官太傅如此焦急,想必不同一般。
铜环在前面带路走的飞快,墨璃也稳当的跟上去。好在他最近做粗活做的多,身子强健了不少。
两人很快到了前院,墨璃听得前头人声鼎沸,敬酒耍拳之声不时传来,想是开席了。
到了门前,铜环却脚步一拐,朝着左边的一条小径上去了。墨璃先是诧异,随后释然,是了,那贵客定是在偏厅单独招待,不在席上。
如此又到了偏厅门前,门口垂着薄薄的珠帘,铜环伸手将帘子打起,示意墨璃进去。
墨璃抬步走进屋去,一股凉气就从里屋透了出来,将他在外面沾染的热气冲淡了不少,遍体舒坦。
这偏厅外间归置简单,有一书桌,两排书架,几把交椅,却并没有人,而里面却传来隐隐说话声,想来是在里间待客。
墨璃不敢唐突,走到里间门口,这里用透气的席帘隔着,看不到里间。
墨璃在门口躬身报话:“老爷,罗卿来了。”
里面交谈声立刻停了,传来太傅的声音:“进来吧。”
一进到里面凉爽之气更重,墨璃瞟到屋子四个角都摆了冰盆。正位上似乎坐了一人,太傅躬身站在下首,墨璃心中一惊,能让太傅站着伺候的…
思及至此,墨璃立刻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做足礼数,口中却只说给贵人请安,并不点破。
过了一会,上首之人才简单说了句:“起来吧,不用跪着。”
墨璃谢了恩,站起之时飞快的瞟了一眼那人,心中一叹,果然是他,慕景容。
两人初见时,慕景容乃是弱冠少年,一别五年,他已经褪去了稚气。眉眼依旧俊朗,但记忆力那份温润的微笑却已经消逝,变得如剑锋一般凌厉。一挑眉,一勾唇,都带着帝王之尊,让人不能逼视。
墨璃垂了眼,那个和煦温润的少年,终究是成了一位铁血冷酷的帝君。
此时慕景容也在打量着这个赢弱的少年,乌发雪肌,整个人似乎有一种莹润的光,偶尔抬起眼,能看到眸色极深的眼珠和嫣红的粉唇,倒是比少女的颜色更加清丽。
墨璃任由他打量,装出岿然不动的姿态来,而握在袖子里的手,掌心却早已被汗浸湿,腻腻的窝在手心。
半响,慕景容终于开口问道:“那三色菊是你培育的?”
罗卿恭敬回话:“不是,乃是府中的一位老师傅培育的。”
此话没有半分错处,之前在寿宴上他也这么说过。
显然慕景容早就摸清楚了情况,并不惊讶,而是追问道:“花并非你培育,但却是你催开的,是不是?”
墨璃心中一紧,嗓子眼便好似被堵住了,说不出个不字来。
慕景容继续道:“我仔细看过,这花儿选用的都是秋菊,而此时正值夏季,此花并不在花期。”
头顶的那束目光带着实质的威严,朝着头顶重重压来,墨璃觉得自己的背后有水珠滚落。
“你,是怎么让这花开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