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家班。
众人围着倚靠在床上的筱凤仙,七嘴八舌开解她不该轻生,师父兼养父,也是筱家班班主筱长衣道:“都是我作孽,若没有当初,哎……”
一言难尽,当初什么?当初他亦是被吴继祖收买里外夹攻,钱财交易,威逼利诱,筱凤仙才放弃武劲转投吴继祖。
而今筱凤仙虽然能够离开吴继祖,只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是弃妇是下堂妻,青春无几容颜消减,更别说武劲娶了年轻貌美的丁小酒,所以筱凤仙感觉无望才会上吊。
这只是筱长衣的一厢情愿想法,筱凤仙另有她的打算,离开吴继祖是又一番交易,她得到武劲吴继祖收了丁小酒,只是武劲却少来看她,所以筱凤仙才出此下策,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百试不爽的手段,因为她知道武劲外刚内柔,看着狠辣恶毒,其实心肠不错,最容易以他大男人的情怀来悲天悯人,怜惜弱小。
果不其然,武劲千盼万盼,盼来小酒点头,却不得不放弃温柔乡而去看筱凤仙,小酒是他所言的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着的那种宝贝,但筱凤仙却是他誓言要照顾一辈子的人,不能不顾。
急匆匆来到筱家班,分开众人就看见床上涕泪的筱凤仙。
“你说你多大个人了,还玩寻死觅活。”
武劲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筱凤仙喘粗气,一是走的急,二是生气,他更喜欢丁小酒那样火烧赌坊水漫茶馆的女孩,平素不多言不多语,真有事敢以性命相搏,他欣赏小酒的超凡脱俗,稀罕小酒的蔫坏,经常让他始料不及。
筱凤仙把脑袋一扭不看他:“你有了丁小酒,管我做啥。”
武劲抓过身边站着的小师妹手中的手巾给筱凤仙擦泪:“那她是我媳妇,我不管她谁管她。”
筱凤仙抢下手巾摔在一边,杏眼怒视他:“我和你还青梅竹马,如今又孤苦一人,你凭啥不管我。”
武劲突然咧嘴嘎嘎大笑:“拉倒吧,咱俩认识的时候都多大了,别以为老子没读过书,青梅竹马是讲两个人从小光屁股和泥时就在一块堆长大,再说你瞧瞧你周围多少人,啥叫孤苦一人。”
这么严肃的问题他居然能笑,自己都上吊了他这么不重视,筱凤仙伸手推他:“你走,回去找你的丁小酒去。”
武劲知道她跟自己斗气,故意起身就走:“也行,正搂着媳妇睡觉被你吵醒,扫兴。”
筱凤仙见他真走,急忙赤脚跳下床来抱住他,呜呜哭道:“不准你走,你说过照顾我一辈子的。”
这话武劲多年前说过,最近也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他叹口气,转回来搂住筱凤仙安慰:“我也没说丢下你不管。”
见两个人如此亲昵,筱家班的人悉数退了出去。
武劲把筱凤仙抱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坐在旁边,劝道:“我最近忙,老二要成亲,所以才没来看你,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有吃有喝干啥要死,再说戏班子多热闹,天天有戏看,闷了你可以重操旧业上台唱一出,多好的日子。”
筱凤仙发现他在避重就轻,难不成他忘记自己离开吴继祖是为了谁,难不成他想把自己撂在筱家班不管,如此一来自己可真是鸡飞蛋打了,做不成吴家大太太,又做不成武家大少奶奶,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她必须紧紧抓住武劲,于是道:“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班子里。”
武劲咬了下嘴唇,他心知肚明筱凤仙的打算,莫说自己有了小酒,就是没有小酒老娘也不会同意自己娶筱凤仙,可是筱凤仙对自己有恩,如今又这么可怜,不明媒正娶可以养在别处,只是养活,不算外室,给她个容身之处。
“凤仙,草市胡同我有处宅子,是我同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地方,我娘不知道,不如你去住吧。”
筱凤仙心里一喜,感觉距离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近,先住他的宅子,造成被武劲养在外面的假象,一旦丁小酒知道,她要不就接纳自己,要不就气得离武劲而去,怎么样对自己都有利。
“好,我听你的。”
彼此说好,武劲半夜才回到家里。
看房间里黑黢黢的,知道小酒已经睡着,蹑手蹑脚的进去,有心重温美梦,又不忍吵醒小酒,心想反正她已经答应了,好饭不怕晚,明天吧,于是来到床前,想挨着小酒的边躺下,感觉床上空荡荡,心里一惊。
“酒儿!”
唤了声,并四处的找,忽然听见隔间里面有动静,那里是放置衣物的地方。
他急忙奔过去,微弱的光线里,小酒坐在矮脚小凳子上,静静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武劲心里一揪,听筱凤仙上吊他担惊受怕只是出于责任,见小酒如此模样他却是心疼,刀割一般的疼。
过去抓着小酒提起,依然是好话说不到好处:“不是三更半夜你闹啥,好好的床不躺着,在这里装神弄鬼。”
小酒冷冷道:“床,给筱凤仙留着。”
“我靠,又吃醋,你是山西老陈醋泡制的不成。”武劲搂住她,想哄,不会甜言蜜语。
小酒使劲推他推不开,气道:“谁吃醋?我哪里吃醋?我说的是实话。”
武劲哈哈笑着:“我闻你浑身上下连脚丫子屁股沟都是醋味。”
“不要脸!”小酒打他的脑袋。
“你爹要脸你哪里来的。”武劲说着把她抱起,大步回到床前,既然小酒没睡,那就继续美梦吧。
小酒看他拽自己的衣服,知道他想干啥,突然哭了起来。
武劲手停下:“又咋地了?”
小酒抽泣:“你既然爱筱凤仙,我们就离婚吧。”
武劲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胡说八道,我爱的是你,丫头别闹了,我的心思你这么聪明早就了解,咱好好过日子行不。”
他去看筱凤仙之时,小酒想了很多,感觉自己太草率,不能这么快和武劲生米煮成熟饭,筱凤仙就像一个魔咒,她知道武劲没那么容易解脱,而张庭兰亦是自己的魔咒,所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于是,她道:“总之现在我们必须楚河汉界分明,等彼此都理清头绪再说吧。”
她说完和衣躺下,且给武劲一个后背。
武劲站在床前许久,叹口气,美人当前,他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气哼哼的:“啥楚河汉界,咱俩都光屁股钻被窝了,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男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更改不了。”
小酒豁然而起,指着他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他?他是谁?当然是指张庭兰。
张庭兰出口即风花雪月的唯美。
武劲张嘴就秽言污语的恶心。
所以,小酒有些厌烦。
提及张庭兰,武劲感觉心被什么捅了下,原来在小酒心里,张庭兰还是占据重要位置,他气呼呼的砸在床上。
彼此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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