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岳没料到麻雷子敢欺骗他,想他家里也是仆人众多,哪个能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即使麻雷子不是他的家仆,也还是淑媛的家仆,更何况淑媛对他的感情他早就了解。
因此,他当真以为是淑媛找他,倒是自己领会错误,误把女主子当成是小酒,淑媛贵为武家二小姐,岂不是女主子。
他自嘲的笑,想着该如何在淑媛面前脱身。
淑媛得到麻雷子的禀报,说西门岳来访,惊喜大过惊讶,来不及细想太多,小跑着进了大厅,难以掩饰的笑挂在嘴角眉梢,纵使平时再开朗大方,见了心上人也还是羞怯怯的小女儿态:“你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西门岳点头:“你找我?”
不过是随口一问,心里其实没任何对麻雷子怀疑的意思,然而门口偷窥的麻雷子还是吓得一哆嗦,倘若二小姐说她并无邀请西门岳,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吧。
还好,淑媛撒娇中略带嗔怪:“我不找你,你就不来看我啊。”
西门岳不知该如何回答,淑媛是个好女孩,严词拒绝太过直白,怕伤害到她,所以,委婉道:“我很忙。”
门口的麻雷子抚摸心口,暗自念诵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嗖嗖跑走。
二少爷马上要成亲,阖府上下除了武老太和她房里的人作壁上观之外,个个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所以麻雷子找到正在东跨院指挥伙计们搭建酒席宴棚的武劲,先把小酒回响马胡同和翰林胡同的事对他禀报,然后也想帮忙去干活。
“走。”
武劲撂下一个字,示意麻雷子跟着,武家伙计众多,干活不缺他一个,他本也不是干活之人,他的身份是武劲的随从。
主仆两个前后进了东跨院正厅旁的抱厦,此地非常安静。
说起来武家共计三个院子,正院前为大厅,中为中堂,后为武老太和二太太小红、三太太毓秀还有大小姐淑仪二小姐淑媛的住处,东跨院是武劲的住处,西跨院是武勋的住处,此次婚礼武劲如此安排,新人拜堂就在大厅,客人吃酒就在他的东跨院,西跨院是新房,当然需要清静。
所以,搭建酒席宴棚当然得在东跨院,客人太多,屋内根本搁不下。
而这个抱厦,也是凉阁,是武劲夏天用作睡觉的地方,内设床铺,没有炕,两个小丫鬟负责清扫,见他进来立即屈膝道:“大少爷。”
武劲找麻雷子有事,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然后往藤椅上倚靠过去,今个累得不轻,内事有二太太,外事当然都是他张罗,先和把兄弟大哥李庆说明要用他酒楼的厨子,再和三弟冯彪说明要他带几个镖师过来维护,按说大喜的事即使来看热闹的多,也都没有恶意,但武劲时刻提防吴继祖,但凡自己有好事,那孙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问麻雷子小酒的行踪,听闻小酒留在张庭兰家里吃饭,武劲有些不悦。
等麻雷子说小酒路过懋仁学堂时昂然而过,武劲就笑了,心里似乎有了底,但知道张庭兰绝非等闲之辈,自己还要乘热打铁。
又得知西门岳被麻雷子骗来府里,武劲踹了脚麻雷子:“你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敢替二小姐保媒拉纤。”
骂完,琢磨下西门岳除了长的有点漂亮之外,再也没什么大的缺点,有钱是好事,读书多是好事,与淑媛也算般配。
麻雷子又上报一条绝密消息:“大少爷,亲家老爷今天嘱咐大少奶奶要赶紧给武家填个大胖孙子。”
武劲端起的茶杯又放下,因为他才进来小丫鬟还没来得及给他奉茶,瓷杯里空空,他口渴心更着急,放弃喝水拉过麻雷子小声问:“小酒怎么说?”
麻雷子眯着眼睛回忆下小酒当时的状态:“大少奶奶嘴硬心软,没拒绝。”
武劲抑制不住的笑了。
麻雷子乘机道:“大少爷,我觉得你应该趁早。”
趁早干啥武劲心知肚明,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当然想趁早,可是我们当初说好是假结婚的。”
麻雷子撇嘴道:“拉倒吧,那天在断崖处,你得嗖嗖的说喜欢大少奶奶,然后她哭唧唧的怕你摔死,你俩彼此心里稀罕,当我看不出来。”
武劲薅着他的衣领子拽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妈了巴子,啥叫我得嗖嗖的,啥叫她哭唧唧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事你也敢管。”
麻雷子被他拽得透不过气来,使劲挣扎:“我好心给你出谋划策,你赶紧把大少奶奶拿下,省得张先生整天惦记。”
这话倒不假,除非丁小酒成了自己的女人,否则张庭兰就不会死心。
“你说,你有啥策略?”
武劲松开手,小酒在断崖处的表现让他非常感动,然而生儿育女的前提是需要同床共枕,他武劲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不敢对那个丫头片子霸道,所以问麻雷子。
麻雷子道:“小酒儿。”
咚!被武劲踹了一脚:“大少奶奶的名字是你叫的。”
麻雷子捂着胯骨气呼呼的:“六月飞雪,天下奇冤,我的意思是喝酒的酒。”
喝酒?武劲不明其意。
麻雷子解释:“酒能乱性。”
咚!又被武劲踹了一脚:“你想让老子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来。”
麻雷子揉着髋骨道:“不是你,是大少奶奶,让她喝酒,酒壮英雄胆,到时你再甜言蜜语,然后你们那啥那啥那啥,清醒之后她即使后悔也来不及,这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
武劲还想踹,麻雷子躲开。
他气道:“这也是不仁不义。”
麻雷子道:“行,你想做个好人,那就等张庭兰做这不仁不义的事吧。”
武劲突然没了言语,思忖半天,底气不足的问:“能行?”
麻雷子点头:“你们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彼此都安心了,你安心等着抱小少爷,她安心做她的大少奶奶,没啥不好。”
小少爷?武劲眯着眼睛浮想联翩,别人家的男儿十七八岁都当爹了,自己都二十八岁,着实急着生个儿子,女儿也行,他脑海中浮现出白白胖胖的小婴孩样子,嘴角裂开一朵笑,当爹的滋味应该很好。
“就这么着了。”
他一拍大腿,做了决定。
麻雷子呵呵一笑:“事成之后你得赏我。”
武劲问:“说,要春喜还是要秋喜?或是秀美或是菊香或是小荷或是小蝶?”
他细数武家年轻样貌又不错的那些婢女,不料麻雷子摇头:“只求你以后别踹我。”
这算他娘的什么赏赐?
武劲捏着他的脸蛋子:“你不懂打是亲骂是爱吗。”
麻雷子呵呵笑着:“懂懂,我知道大少爷疼我,但是你老打我,府里那些人都不尊重我,你看,我还想飞黄腾达,比如将来等财叔老了,我接替武家总管的位子。”
武劲哈哈大笑:“不知道你小子还有上进心,行,财叔将来他的位置是你的。”
麻雷子立即跪下:“谢大少爷。”
武劲还想挥手去打,又把手收回:“以后不打你,但你好好替我谋划下,那丫头鬼精,让她喝酒并不容易。”
麻雷子附耳过去窃窃私语,武劲又忍不住捏他的脸:“让你做武家的总管都可惜了,你该成为运筹帷幄的军师。”
麻雷子被夸得意的笑:“我是孤儿,卖到武家,大少爷从小到大都对我好,我不想成为军师,只想一辈子伺候大少爷你。”
一番话说的武劲眼眶发红,一把将他搂过来:“我把你当兄弟,是比二少爷还亲近的兄弟,你信么?”
麻雷子高兴的傻笑:“嗯呢,我信。”
武劲感慨的拍拍他的脑袋:“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成家立业,自己挑个宅子,再挑个婢女,我给你做主。”
这本是开心的事,麻雷子却如临大敌,突然喊道:“大少爷我不成亲。”
武劲不明白了:“为啥?”
麻雷子哑巴,憋了半天才道:“不为啥,没稀罕的闺女。”
武劲半信半疑,想想自己不也是宁去勿滥,或许这家伙跟随自己年头多了,个性都像,所以也不逼迫,继续出去指挥伙计们为武勋的婚礼做筹备,心里在谋划晚上如何算计小酒喝酒,假如此计得逞,白白胖胖的儿子就快和自己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