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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相对象

周一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赵青桐又收到了董大姐端给他的一碟肉,然而这次董大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回到女休息室。而是站在那里看着赵青桐笑着说:“小赵啊,董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行不行?”

赵青桐受宠若惊的说:“董姐,这说哪去了。吃过你们那么多菜,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帮忙当然义不容辞了。你尽管说吧,董姐。”

董大姐于是问:“这个,小赵,你是不是还没有对象呢?”

赵青桐感到诧异。心里马上就联想到车间年龄最大的董姐擅做红娘的事迹,于是犹豫的说:“啊···是啊,董姐,我···还没有对象呢。”

董姐则宽慰似的说:“这就对了。你刚来车间的时候董姐就注意你了,也了解你家里的情况。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处个对象了。这样父母也能放心了。大姐有个多年的邻居处得一直不错,托我给他家一个独生女儿介绍个对象,那女孩在市里一家公司当会计,跟你差不多大。一直单身着。你也来公司一段时间了。姐看你这小伙儿挺不错的,想把你介绍给人家。你看行不行?”

董大姐的叙述,正如赵青桐刚才瞬间的猜想。可婚姻与恋爱,在自己多年拮据而忙碌的生活中,一直是个不曾顾念的事情。他先是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谢谢董大姐能看得起我。不过董姐,不怕你笑话,我家里条件不好,现在还住着土房呢,我还有个妹妹在念高中,我现在只想着好好工作挣钱,等妹妹念完了大学,再考虑自己的事情。所以董姐,我看就别耽误人家的时间了。或者你在帮忙物色个条件好点的。”

董大姐笑说道:“姐也听出来了,你也算是个孝子,能想着替父母分忧。但这也不耽误处对象啊。两个人合得来,过个几年之后结婚不也很正常的吗?你到这个年龄了,该处对象还得处啊。姐就是帮着牵个线,具体成不成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万一合得来,其他什么事就都好解决了。就是不成,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是吧?”

赵青桐为难的说:“理是这么个理!可我现在根本没思想准备啊。”

董姐说:“这有啥准不准备的,又不是去冲锋陷阵上前线。你也不能老因为家里穷就什么事都不想啊?我不说嘛,就当新认识个朋友。谁也不能保证你们到最后能不能成,是不?我就是牵个线,让你们见个面,剩下的事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赵青桐嗫嚅着刚说出‘可是我···’,就被董姐截住话语说:“行啊,你也不用多想了。就算帮董姐一个忙吧。那就这样吧,过两天我就安排你去我家吃个饭,跟那个女孩儿见个面。”

赵青桐仍在思考说些什么话。心里一纠结,嘴巴也就打了结。愣愣的听完董大姐语重心长的话后,又默默的看着董大姐似是很满意的走回休息室。

回到男休息室,抽完烟的胜子来到赵青桐吃饭的窗台,像以往一样,直接用手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一边嘴上啧啧的称赞肉的鲜嫩,一边开玩笑说:“我看啊,青桐,以后哥跟你混得了。我也不出去吃了。随便让谁捎点主食回来,之后就端个饭碗,去女休息室门口等肉去。就说替你领的,你看行吗?”

这时坐在一边抽烟的大嗓门插话道:“胜子要是出面,你长得那砢碜样还不得吓着小妹妹们,啥肉也不给了。”

胜子听了,转而问大嗓门:“那你说咋办啊?女孩子脸皮薄,咱不得主动点吗?”

大嗓门有板有眼的说:“你直接去,人家更不好意思了。要我说啊,简单,你把饭碗放到女休息室门口,他们谁有不吃的肉就直接放里面。等装满了,就喊一声,胜子!胜子!你听见后就赶紧跑过去端回来!”

大嗓门说完,屋子里的七八个人都听明白了话里隐含的意思。于是爆发出一片哄笑声。其中,霍班长不忘添油加醋的说:“对,她们应该喊,胜子,胜子,来吃食儿了!来吃食儿了!”

赵青桐听见大家伙的对话,笑得差点把嘴里嚼的饭菜喷出来。胜子不在乎别人开他的玩笑。同样爽朗的笑着说:“真没想到,还有比我能扯的!哥不陪你们了。哥得去倒觉去了!”说完,又用手夹了一片肉放在嘴里后,一边嚼着一边走出了休息室。

赵青桐吃完了午饭。忍受不了屋里呛人的烟味,于是走出车间,来到了小湖边。那群鸭子和白鹅有的在水中游弋,有的在岸上脑袋像机关枪一样在啄着青草。没有微风,湖面像镜面一样倒映出蓝天白云。这时,李晓暖也走了过来,故意蹑手蹑脚的从后面捂住了赵青桐的眼睛,赵青桐一个精灵,仅从他身上的香气就立马说出了‘李晓暖’,之后迅速的拿掉了她的手,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李晓暖就问道:“怎么了,桐哥,不高兴吗?那我下回不跟你开玩笑了。”

赵青桐望着湖面好一会儿,终于脱口说:“董大姐要给我介绍对象,说这两天就安排见面。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处对象呢。”

李晓暖以为他真有心事,正思虑着应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然而一听之下,心里瞬间罩住一片黑暗,竟不知该如何劝慰了。望着赵青桐凝重的神情,嗫嚅的点了点头说‘哦,是这样啊!’

赵青桐说:“我其实不想去的,因为还没想好,我想等我妹妹毕业了再处对象,但董大姐太热情了。”

赵青桐侧头望着李晓暖,她也只是勉强的笑笑说:“嗯···去吧,桐哥,缘分谁说的准呢!”

‘可是···’赵青桐还未及说完,李晓暖就起身说:“走吧,桐哥,该干活了。”

两天之后,董大姐安排赵青桐去她家吃晚饭,与那女孩见了面。一个显得瘦高,其实个子并不是很高的女子。穿着高跟鞋,打扮的亦很时尚,尤其那根根直立的睫毛以及浓重的唇彩。经董姐一番介绍,知道她叫孙彤彤。她似乎很健谈,饭桌上很是轻松的与董姐及董姐的女儿说笑。然而赵青桐除了客气,她们之间的话题却是难得能插上嘴。吃完了饭,董姐又让两人去小区公园里溜达。路上,赵青桐先问孙彤彤:“听你在市里的一家公司当会计。工作忙吗?”

孙彤彤笑着回答:“还行,不是很累,每天坐着面对电脑。有些时候想溜达溜达都难。你呢?你在博德公司做什么?”

赵青桐回答:“我是一个车间工人。跟你正好相反,天天站着。有些时候想坐下来休息休息都难。”说完,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像对联一样。不禁笑了起来。两人又谈起了各自的兴趣。赵青桐说自己喜欢运动,看书。孙彤彤说自己喜欢逛街,购物。晚间的公园里,人很多。都是吃完了晚饭来散步的。赵青桐看见孙彤彤穿着很高的红色高跟鞋。在公园里不平的路面上,走着很费劲。于是二人直接来到环山道上。这里是水泥路面。赵青桐问孙彤彤:“你穿着高跟鞋走路不费劲吗?”

孙彤彤回答:“没感觉怎么费劲,习惯了。我很喜欢穿高跟鞋,上下班都穿高跟鞋。”

赵青桐说:”我喜欢穿运动鞋。走多少路都不会觉得累。”

环山路上人很多,路边总有一些大爷大妈用个音响放歌曲,或是董文华的,或是郁钧剑的,大爷大妈们和着节奏跳舞。两人走了好一段路,枕着那震耳的舞曲,彼此说话都有点听不清。孙彤彤因为这嘈杂声,脸上现出点焦躁和索然无味。而赵青桐反而觉得这种喧嚣挺好,可以避免两人无话可说时的尴尬。两人走到另一个公园的出口,孙彤彤显出很不耐烦的说想回家了,于是两人分别而去。

回去的路上,赵青桐接到妈妈的电话,并无大事,只是妈妈又开始惦记儿子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赵青桐回答说等第一次开资了再回去。妈妈提到他妹妹珊珊也有几周没回家了,说是学校补课。问兄妹俩在市里见过面否?赵青桐回答说见过一面,妹妹周周补课挺忙的。末了妈妈又在电话那头说:“那个张丹来过咱家两回找你,你们联系过吗?”

赵青桐说:“偶尔发几条短信,也不怎么联系。”

妈妈就说:“我看那姑娘对你也挺痴情的,跟你又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你也要常联系人家,别冷落了人家。妈不多说你也知道啥意思!”

赵青桐说:“我知道,妈,你就不用操心了。什么事我自己能处理。”随后又问了爸爸的情况,知道家里一切平安,也就放下心的挂了电话。

公交车已经收线,赵青桐决定去胜子家住。因为没有事先告诉胜子。胜子开门后先是诧异的说:“哎今天也没有加班啊?你怎么没回去啊?”

赵青桐笑着回答:“我呀,哎,一言难尽!”

两人回到客厅,胜子去冰箱里取来冰镇啤酒倒了两杯,一听说介绍对象,立马来了兴致。连珠炮似的问赵青桐那女的长得咋样?漂亮不?个子多高?做什么工作?赵青桐不像胜子的那般积极。只是简单的回答:“人漂不漂亮我也说不清,但妆化得漂亮。个子比你矮一点吧。是干会计的。比咱俩强,她天天坐办公室对着电脑。”

胜子有些不屑的说:“管她坐不坐办公室呢!就是坐龙椅不也得天天拉屎撒尿吗?你也不用想太多,火候稍微差不多了就一举拿下。千万别留遗憾!”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赵青桐正好也口渴,咕嘟咕嘟也很快的喝了一杯。继续说:“我真没想过董大姐会给我介绍对象,整的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胜子说:“啥准备不准备的。你呀,就是老传统。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呀真是早就该出来了,就你家CD区那地方,我也去过,真就不如这边开发区。闭塞。”

赵青桐说:“是啊,早就该出来了。因为闭塞才来这边的嘛!没想到认识你这么开放的朋友。”

胜子笑着说:“我开放?这不都是跟着社会主义走嘛!我小时候比你家里还穷呢。你好歹念了高中。我小学都没念完。要不是博德公司,指不定我现在在哪要饭呢!”

赵青桐说:“说实话,我一直就没想过处对象。没时间,也没钱。要不是前天刚开资,我连请她吃冰激凌的钱都没有了。”

胜子带点嗔怪的说:“红姐那天跟我说你的事了。你说你咋就那么见外呢?没钱了吱声啊!自己在那撑什么啊?好像自己没个好朋友似的。”

赵青桐解释说:“一直算计着花到开资就好了。也没寻思咱们公司的工资这么复杂,我来都快三个月了才开资。原来还得压一个月资。我也不知道啊。”

胜子说:“新人来都这样,扣你一整月的工资,再压一个月。钱是黄不了。等你离职的时候就都给你了。”

胜子喝光了一瓶啤酒,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过来,刚坐到沙发上,突然说:“哎不对劲啊,董大姐给你介绍对象,那李晓暖怎么办?”

赵青桐低着头,说:“什么怎么办?我跟李晓暖又没怎么样?”

胜子说:“说你是木头真不冤枉你。自己还装傻呢。那李晓暖上班一没事就用眼睛盯着你瞅,那是啥意思呀?巴不成她是想瞅我吗?切”

赵青桐面无表情,点了一根烟吸起来,说道:“胜哥,很多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瞅几眼就是喜欢了。喜欢了就是爱情了。说实话胜哥,我去过李晓暖家,她家在翡冷翠小区,那家里的装修得···”话没说完,胜子立马抢白道:“行行行!你又扯你家怎么怎么穷!别人家怎么怎么有钱了。那有关系吗?”

赵青桐说:“不是,胜哥,我是说,很多时候我是身不由己的。这个社会太现实了,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堪一击。”

胜子很不屑的说:“结果先不管,先处着再说嘛!”

赵青桐说立马说:“胜哥,我做事很理智。如果一件事情已经预知到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徒劳的去做这件事呢?”

“胜子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叹着气的说:”哎,不跟你争了,文化低,理论不过你,收拾收拾睡觉吧。可真是白瞎你这长相了!等你以后就会后悔了,这么美好的青春都让你给捂得生虫子了!”

赵青桐听了胜子的话只是觉得好笑。不再继续说什么。来到阳台,点起了一支烟吸起来。视线一直望着后山的公园,因为刚才两人的争论而沉思良久。连抽了两只烟,还是想不通当下的事情,却又觉得: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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