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辈有才人出”。人在江湖,时代更迭,争当老大轮流坐庄的事儿屡见不鲜。自古弱肉强食能者居上,不乏改朝换代江山易主野心勃勃之人。
蒋桃说:“六年前,你以近卫冲锋荣获‘不死火烈鸟’的车神称号,今天,我要以踏浪者的方式夺回‘银尾黑曼巴’的车神殊荣。”这里我有必要说说蒋美女提到的“踏浪者”,所谓踏浪者,顾名思义,就是踩踏急水破浪前行。看过冲浪的都知道,运动员以板立足借助海浪动力靠技巧和平衡力在水面上滑行。踏浪者却不用浮板做辅助,既然是机车比拼,要撑起摩托车得多大块冲浪板啊,故而踏浪者是借踏浪之名不做踏浪之事。不踏浪凭什么叫踏浪者?是因为摩托车至于前,波涛汹涌其后,看上去像是赛车手引领洪流前进,实则乃与激流竞速。说白了,就是骑车人在前面跑,洪水在屁股后头追,惊险系数可想而知。若是稍不留神打滑摔车,或者速度快不过水流,连人带车便会被紧随而至的滚滚洪水淹没。三姐提议这样的比赛方式,于人于己都是拿命相搏。恰逢近几日连天大雨,堰湖大坝水位猛涨,市水利局决定今日开闸放水,一来缓解大坝压力,二来冲刷河道,大水把河里垃圾冲干净了以便对付上头领导视察。
“踏浪者?”唐镇宇点上一支烟,“玩这么大?”
“怎么,玩不起啊?害怕了?”蒋桃抱胸道。
唐镇宇倒不是怕,“不死火烈鸟可不是让人白叫的,只是你一个女流之辈大玩赌命游戏,岂不是让人说我欺负女人?”
“呵呵呵。”蒋桃冷笑,“三姐也不是让人白叫的,我能在男人堆里混个‘姐字头’,也不是让人欺负过来的。”好一副伶牙俐齿,驳得唐镇宇哑口无言。
唐镇宇摘下香烟,“你要想清楚,水火无情,年纪轻轻葬送性命可惜了。”
“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叫不死火烈鸟就真当自己有九条命。”蒋桃发动车子下河道,唐镇宇跟随其后,D党一众喽啰和老六、老八、老九也涌上河堤一字排开观看好戏。
唐镇宇的不死火烈鸟和蒋桃的银尾黑曼巴并肩而立,两人长靴踩在两寸深水中静候裁判吹响比赛哨音。此次比赛全程两公里,谁先到达前方落水区爬上十多级阶梯算赢。距离起点后方一公里处分段布有岗哨,岗哨通过对讲机报告洪峰位置,以及观察公安动向。
第一岗哨报告:“浪高四米,时速七十公里!”
第二岗哨报告:“浪高一丈,时速六十五公里!”
第三岗哨报告:“浪高两米多,时速六十公里!”
尽管洪水浪高和速度都在逐步下降,不过踏浪者必须至少保持五十公里的时速,在三分钟内跑完全程。平地上五十迈不在话下,但是放在凹凸不平的河道当中,既要搞定溜光圆滑的石砾,还要克服时浅时深河水的阻力,岂不比公路赛跑艰难十倍百倍!
转瞬间洪峰如同千军万马裹挟着惊天动地的杀喊奔涌而至,洪水未到,先是一股寒气逼人的劲风袭来。夹杂着泥沙和漂浮物的滔滔巨浪轰隆隆犹如兽群狂奔势不可挡,所过之处鬼哭狼嚎斩草除根,此等壮观气势看得岸上人不由得头皮发麻肉跳心惊!惊涛骇浪将一艘趴在泥窝里被渔民遗弃的烂舢板拍成齑粉,若是个肉身凡胎的普通人被卷进水流当中,怕是要被泥沙刮掉皮肉、被浪头摔断全身骨头。
唐镇宇和蒋桃可顾不得瞧大浪滔天山河壮丽,摩托车后轮呼呼打转水花四溅,松手刹拧油门,车子弹射起步,两人七扭八拐破水狂飙。有看客就说,没听到哨响车手就出发了,这不犯规了吗?你想想,当时洪水滚滚,在那种情况下,耳边除了水声浪打还能听见别的?就算哨子吹了,不见得有人听得见。再而言之,现场的裁判员怕是和其他人一样早就傻了眼,兴许把自个儿职责忘了。两位赛车手透过后视镜看洪水张牙舞爪近了,根据感觉判断时辰已到,于是策马奔腾跑吧,再不走等龙王爷请你钻洗衣桶啊。
洪水逼近,比赛拉开序幕!
一路艰辛坎坷且不必说,不仅要车技好,还要会选路,有细沙深水的地方不能去,万一陷入泥沙水坑拔不出腿,龙王爷可就从背后把你抱住了。所以你看他们不走直线,左歪右拐捡有把握、下得住脚的路走,浅水区看得见水底的可以,露出水面的石头堆可以,如此一来不免增加路程,赛道显得更加漫长了。
唐镇宇和蒋桃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如同两枚一红一黑拖着水花翻腾尾巴的弹头,观看比赛的人无不惊叹叫好。
没跑到一半,两人早已气喘吁吁,可都不敢泄气,咬牙卯足劲儿闷头往前冲,倘若前面实在无明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碰运气,好在泄洪道上游多平板大石,砂砾早被河水冲刷带远,捆腿的泥泞路并不多,跑起来算畅快。跑着跑着水流势头不及伊始,摩托车和后面洪峰拉开些距离。
目及终点地,身后洪水较远,蒋桃松口气,她看紧靠河岸边混泥土浇筑的水道,便往那边去,唐镇宇暗叫不好,坎墙下为增强河岸基座抗冲击力加固的水泥虽平坦,但易生青苔,其上如同冰面溜滑,再好的防滑胎亦不顶事。蒋桃毕竟经验欠缺,图轻松以为找到条好道儿,岂料是条凶途险路!
果不其然,刚骑上人工水道不久,蒋桃的车就不停使唤了,转不动刹不住,摩托车直愣愣往墙上斜,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蒋桃头盔磕到岸边突兀的石尖儿上时,唐镇宇一把将她扯过来,咣当!石头在蒋桃头盔上只是浅浅留下一道刮痕,所幸没有头破浆流。
经唐镇宇一扯,银尾黑曼巴回归正途,蒋桃惊魂未定,张大眼睛看唐镇宇。唐镇宇一言未发,加紧上岸。蒋桃立马定神,不甘落后跃上台阶。此时,两把车都脱水而出。
离登顶仅几步之遥,唐镇宇稍稍侧目见蒋桃相安无事欣慰笑了。猛地唐镇宇感觉胸口剧烈灼痛,而蒋桃正加紧速度欲从右超前,唐镇宇大喊一声:“闪开!”蒋桃不由得松油门,唐镇宇坐下铃木隼失控,一头从台阶上栽下去。
蒋桃当即把车停在阶梯上,只见唐镇宇双手脱离龙头发疯似的抓扯胸口,摩托车飞下河道踉踉跄跄滑出一段后人仰马翻,唐镇宇躺在水中痛苦不已,紧接着一个浪头打过来,唐镇宇连同他那辆猩红的火烈鸟被洪水吞噬。
又一波涛浪接踵而至,人和车都被巻下两丈多高的落水区。岸上人大惊失色,谁都不清楚唐镇宇为何在最后关头突然马失前蹄,蒋桃竭力尖叫:“唐镇宇——!”除了咆哮的洪水无人回应,唐镇宇没入水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