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有些模糊,隐约记得是从上方被漩涡拉扯了进来。不对,这里怎么会有空气?我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林杨正在一旁烤鱼,一身的衣服只剩下了件内裤套在身上,我下意识看自己,却也是和他一样,我们的衣服都在火堆旁烤着,我坐到火堆旁边,“谢谢你了,救了我两次。”
他撇撇嘴,脸上的神色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意味。“真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客气,不过我可是有婚约的了。”
我嘴里的带刺鱼肉差点卡到嗓子里去。想不到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会有幽默的一面。直到后来多次涉险陷入绝境时才体会到此时的幽默是多么的重要。
“你有婚约,难不成是你爹给你订的娃娃亲啊。”我调侃道。
他并没有回答,眼神凝固了一样,左耳微微摆动着,像是在全神贯注的听着什么似的。“我们得赶快穿好衣服离开这里了,今天是阴历的满月,月亮的引力在今天达到最大,所以潮汐力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而一会,更大的力量会把水推送进这个地下洞穴中。不想成为落汤鸡就动作快点。”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为什么对这里的情况这么了解?“你之前来过这里吗?你知道这是哪儿?”
林杨头也不抬,“你放心好了,我要想对你图谋不轨你那小身板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我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一路上都是他在保护我。但是他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我还是猜不透。我边穿衣服,边理着整件事情的头绪。一切都是那几篇稿子引起的。可偶然性里面必然有无比确切的必然性。如果那些稿子里面写的东西都是真的话,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找到剩下的稿子。同样的死法,这里已经都很多人丧命了;这和两年前香港的蛇灵事件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呢?林杨所说的明玉堂在这其中又扮演了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很小的时候,当时也没有深入,里面的情况不太了解。”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低沉,像是在喃喃自语,极力回想着什么。
“地下怎么会有洞呢?你幼时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这里有蛇,很多很多的蛇。”
地下洞里有些潮湿,经常被水浸的样子。有一些蓝色的水草,隧道可以做允许两个人并行通过的,林杨却坚持走在前面,气体流动得不太通畅,里面很闷,有一种腥湿的味道。手电筒的白色灯光照的周围一片惨白,我不由地失神想到了溺毙的人,同样是惨白的颜色。
林杨突然没头脑地来了一句,“欧阳,你信命吗?”
我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命?你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
“我也说不清楚,命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我不想做一个棋子,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其实这二者之间也说不清究竟哪种人生更好,只是对于我的话,我不愿意一辈子做一条只是被人安置在命运河流里的鱼,一次次地跳脱却永远跳不出来。因为我是一条鱼。真正的命运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想我有这个必要去了解我所做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们也都明白,知道的越多,要保守的就越多,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可我就是不想做一条鱼,你能明白吗?”
难得林杨竟然也会有不懂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是百晓通呢。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的路上太孤单了吧,我倒是可以做你的朋友。”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进着,不知作何心思。
重新回到眼前怎么出去的问题,按照目前的情形也只能是另寻出口离开这里。我们刚才是被水冲进来的,小潭联通着这里,而林杨却又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湿木头,这些迹象通通都证明了一个事实真相——这里是被人为建造起来的,并且根据这里的古旧程度,可以断定这个地方已经存在起码上百年了。这个地方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林杨在幼时到过这里,当时是有蛇的,那现在呢?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段将蛇都逼出去了吗?
既然有湿木头,那应该还是有人来过这里的,这里的入口又是哪里呢?会是小潭吗?
林杨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从包里取出了把手电筒,熄灭了火堆。“我虽然来过,但根本不是从小潭进来的,我也只是初步的判断,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只能尽量护着你的周全。可我不能死,所以你也不要对我有太大的指望。现在——这里的凶险你也应该了解了吧。”林杨一本正经地说,还把那把乌凰古刀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忽冷忽热的,让人捉摸不定。
“放心吧,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回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一前一后像里面的洞里走去,我在等着他主动开口,事到如今,我就算是想脱身不理会这些复杂的事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真相之门的前方停住脚步,在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前舍身而去。
我之前是不肯相信佛家的命运因果一说,如今一想,倒真是缘分。小王的死是一种命运,我之后的生活也是一种命运。当我看过那封信时,命运的碾盘已经开始转动,我前方的路,只能一步步被推着前行。
我是一只被人掌控命运的鱼吗?这个还是让人有些后怕。
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还存在于这个尚未揭开面纱的世界上,命运一刻不停。
我倏忽感到他身上的那种悲恸,虽然我不曾了解。
是什么样的责任让他这样一个人都会有失落的时候呢?
我突然回想到之前被漩涡拉扯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神秘符号,“你还记得我们在小潭的水下看到的那个神秘符号吗?”
“嗯,我知道。”林杨左手始终拿着那把乌凰古刀,他的警惕性很强,我心里一阵打鼓,之前他的一番表现他已经是让我对他的能力再信任不过了,他都要如此严阵以待,可见这个地下洞穴的凶险。
“我并没有见过,之前在我发现那里的潭水蒸腾水汽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水底,只是没想到那条巨蟒还没有死透。我只见过一种类似的符号,是在很小的时候,在那个学堂里见到的。”
“学堂?”
“嗯,流梭学堂”他高度警戒下的状态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冷冰冰的。我注意到他嘴角动了动,“看来你把什么都忘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把话题又转移到了那个神秘的符号上面,“我记得流梭学堂的那个符号是与先天太极八卦有关的。具体的东西我还不太了解,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问问师傅。”
说完这些,我心中的疑虑更大了,但怎么问林扬也只是闭口不答,我于是只好作罢。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我们的速度并不慢,可还是没有见到出口。之前见到过的蓝色水草反倒渐渐多了起来,林杨把手电筒关了,那些蓝色的水草泛着荧光,极有可能是这里的水本身就含有某种特殊的荧光物质。这种草很是奇特,我拔起一株,根部有别于普通植物的根部,既不是直根属种,也非虚根,叶片像是普通的兰花叶子,却可以发出蓝光,不同的地方在于蓝草叶片的中心有隐藏的细针,我触摸了一下,手感觉针扎了一样疼。更为神奇的是,这草还会在手里一呼一吸地发光,时强时弱。
在蓝光的照射下,基本上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种类似熏香的味道,我得头有些晕,总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
我开口问林扬:“你有没有闻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