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高念只觉得有人在身旁呼唤自己,从酣睡中醒来,转过头,只见香媛站在床榻边,还是保持侍女姿态,身微俯,低着头。
香媛见高念醒来,连忙上前轻轻掀起锦衾,右手扶着后背,左手拉着高念手臂,将他轻轻扶起身,为高念穿好朝冠服朝靴。
高念突然感觉有些内急,朝香媛道:“香媛,本大人有些内急,急需如厕。”
香媛道:“尚书令大人,请随香媛来。”
高念跟着香媛从后门走了出去,后院中,碧竹芭蕉,扇葵宫梅,走过青石小池,奇花异草,异香异气,别有一番雅趣。
高念和香媛回到房内,见方桌上已摆满美酒佳肴,香媛扶着高念席地而坐,斟满一杯美酒,高念此时有些担心,怕酒里被人下毒,不是高念大惊小怪,置身异域他乡,小心谨慎总归是好的,性命虽小,使命如山,不能不提像防泉盖苏文这种小人。于是他向香媛撒了个谎,想支开香媛,自己亲自检验,看看酒菜是否被人投毒,高念道:“香媛,你去叫崔孝琪过来,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香媛道:“尚书令大人,请先慢用,我这就去请左姐姐进来。”
高念见香媛退出房间,连忙将手上佩戴的银戒指取下,用筷子沾了一滴酒,将酒滴在戒指上,稍等片刻,见戒指无异色,再将菜汤汁滴在戒指上,也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高念心道:“难不能是我太过于敏感,把事情想复杂了。俗话说的好,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次,我倒成了小人。小人就小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命金贵,不对,是使命金贵。”
高念端起玉杯,轻轻品尝一小口美酒,酒味芳醇,细细下咽,喉部微甘,肠胃微暖。高念连忙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念道:“一杯美酒下肚,让人乐以忘忧,一杯复一杯,美酒再难得。好酒!好酒!”
这时崔孝琪和香媛走了进来,高念道:“崔孝琪过来,我有话要说。”
崔孝琪见高念席地而坐,正喝着美酒,连忙道:“香媛,你先出去,我与高尚书有话要说。”
香媛道:“我在外面候着,有事请唤我!”
崔孝琪见香媛走了出去,关上房门,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想抢夺高念正要喝下杯中酒,高念朝瞬间朝一侧躲避,连忙道:“崔孝琪,不要激动,你坐下,和我一起品尝这美酒佳肴。”
崔孝琪道:“大人,孝琪怕有人在酒菜中投毒,大人让孝琪先尝过后,若无恙,大人在吃也不迟。”
高念笑道:“哈~哈~哈!崔孝琪不必了,本大人已经尝过了,这美酒无毒无害。”
崔孝琪道:“若大人若有何不测,我等一行人万死难赎其罪。”
高念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想调戏她一番,连忙道:“既然崔孝琪为保全本大人安危,如此奋不顾身,本大人甚感欣慰。本大人就依你,你先一一品尝,看看这酒菜是否有人投毒。”
高念将盛满酒的玉杯递给崔孝琪,崔孝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桌上的菜一一品尝后,站起身来,在屋内飞快跑圈。
高念看着她行为有些古怪,连忙道:“崔孝琪,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中毒了,来让本大人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崔孝琪边跑圈边道:“大人,你误解了,为了不耽误大人用膳,我尝完酒菜,自然要运功飞奔,若酒菜中被人投毒,也好提前知晓。”
高念点点头,一脸的尴尬,自言自语道:“哦!原理如此,为了不让我遭人暗算和饿着,她替我尝完酒菜,还要玩命飞奔,大家都是妈生的,为何她就生的这般与众不同,这般深明大义,这般鬓影衣香。好可爱,好感动,好想哭,好想拥抱她,好想…真不该,她如此对我,我还这般顽皮,调戏她,真是罪过!罪过!”
高念连忙道:“崔孝琪,这酒菜中无毒,我用银饰已经测过了,不信你过来看。”
崔孝琪道:“大人有所不知,若想知晓酒菜是否有人投毒,必先品尝,然后用银器探实,这样大人方可食用。”
高念道:“崔孝琪,其实在你未进屋之前,我就已经品尝过美酒了,没事,你过来,陪本大人一起品尝美酒佳肴,这美酒真的不错。”
高念就做在原地,看着她一圈一圈的跑着,崔孝琪坚持飞奔一刻钟后,感觉自己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在桌前席地而坐,帮高念斟满一杯酒,高念故意道:“崔孝琪,这酒杯刚才被你用过,本大人再用是不是不合适。”
崔孝琪连忙道:“大人,是孝琪一时疏忽,孝琪去拿一副碗筷和一只酒杯。”
高念道:“崔孝琪,没事,你去吩咐香媛拿酒可以了。”
崔孝琪起身,打开门,朝站在门外的香媛道:“香媛,麻烦你为尚书大人取一副碗筷和一只酒杯。”
香媛道:“左姐姐,请尚书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崔孝琪转身来到桌前席地而坐,高念道:“崔孝琪,外面一行人,吃住是否都安排妥当?”
崔孝琪道:“大人,均已安排妥当。”
高念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大家同是为大唐效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安排不好,那就是本大人的过失了。”
崔孝琪道:“大人对待属下和善,处处为属下忧虑,孝琪深感大人恩情。”
高念道:“崔孝琪,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使命,才走到一起,你们为了使命而义无反顾,舍身忘我,值得我尊敬你们每一个人。”
崔孝琪道:“大人,过奖了,我等都是奴婢,服侍好大人才是奴婢们的使命。”
这时,香媛拉开门,走了进来,将碗筷和玉杯轻轻放在桌上,端起玉壶,斟满一杯酒,淡淡一笑道:“尚书大人、左姐姐,请用膳,我在一边服侍。”
高念道:“崔孝琪,来共饮一杯酒。”
这顿饭,吃了足有半个时辰,高念和崔孝琪酒足饭饱后,香媛吩咐侍女撤下残羹剩饭后,香媛道:“尚书大人,我王为大人准备乐舞,为大人助兴。”
高念心道:“高句丽王想得还真周到,既然他有心,我就有意,不能驳了人家一番美意。看在泉盖苏文可怜的份上,欣赏欣赏也无妨。来吧!有什么招数尽管来,我接招就是了。”
高念道:“甚好。”
香媛让侍女将左右两边的方桌都撤了下去,随后,扶着高念来到屏风前的长桌旁席地而坐,崔孝琪则站在高念右手边,侍女端来瓜果美酒放于桌上。
香媛道:“尚书大人,请稍后。”
高念点了点头,香媛说完话,从屋内碎步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只听见门外一声响鼓起,七位舞姬,手持长刀,低着头,碎步进入屋内,发式衣着统一,乌发如漆,长发编结成辫,一条纯色红唐只束盘发,赤色长襦褶裙,极长其袖,紫罗带,赤皮靴。在堂内正中一字排开,随后,一一碎步站立呈圆形。这时,四位乐工手持玄鹤琴、短箫、笙簧、拍板,低着头,碎步进入屋内,发式衣着和舞姬一般,走到堂内右侧,席地而坐,一字排开,将乐器摆放在面前。
高念看着她们站着不动,乐工也不奏乐,崔孝琪俯下身,在高念耳边轻声道:“她们在等大人发令。”
高念顿时明白,大声道:“奏乐起舞。”
崔孝琪大声将高念原话翻译完,只见乐工们开始演奏乐器,舞姬随乐调挥舞着长刀,衣袖翩翩,舞步轻盈柔美,一位舞姬唱着幽美的曲调。时而排成一字行,时而排成二字行,或跃起,或轻蹲。
此时,只见屋外飞进一女子,手如柔荑,肌肤胜雪,领如蝤蛴,月眉星眼,娇嫩樱唇,神态冷艳,衣着白色长襦褶裙,领口袖口间绣着红黄花朵,极长其袖,赤色罗带,白皮靴。她轻轻落在堂内正中,七位舞姬瞬息环绕,乐调随之急促热烈,见她挥舞长刀轻轻跃起,七位舞姬将刀高举倾斜,疾步环绕,她在空中用力抛出衣袖,整体呈现出一朵冷艳刀花,花瓣鲜红,花心洁白,慢慢盛开来。落地刹那,舞步旋转,衣袖褶裙翩翩,舞蹈动作快而有力。
高念一边看着刀舞,一边吃着瓜果,喝着美酒,脸上流露出欢喜之色。
这时,只听见门外又一声响鼓起,弹奏乐调慢慢停了下来,白襦裙舞姬,一跃而起,平举长刀,目露凶光,朝高念袭来,崔孝琪见情况不妙,上前两步,欲拔刀相迎,高念朝她一抬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崔孝琪退后两步,将刀插入刀鞘。
舞姬见高念稳坐原地,手持玉杯,有美女坐怀而心神不乱之气魄,面部毫无畏惧之胆色,她瞬息调转刀锋,在空中做了一个抛衣袖的动作,轻轻飘落在地,随后,轻轻跪地,将头放于双手被上,其他舞姬和乐工也都下跪行礼,白襦裙舞姬叩头说了些什么。
崔孝琪翻译道:“尚书大人,刚才的乐舞,乃我高句丽刀舞,乐舞终了,希望打扰尚书大人的雅兴。”
高念心道:“好你个香媛,你还真是天真可爱,你还以为你整天低着头,现在跟我装腔作势说高句丽话,我就认不出是你嘛!笑话,你太高估自己的智商了,还敢趁机用你那把小刀刀吓唬我,幸亏我艺高人胆儿大,再加上定力好,要不然还真被你给唬住了。”
高念道:“告诉他们,本大人看了你们表演的乐舞,可用四个字来形容,舞姿妙曼,特别是最后惊天一刀,可谓是点睛之笔,惊艳全场,韵味十足,本大人很喜欢。最后,特别谢谢你们的王,盛情款待,本大人荣幸之至。”
崔孝琪将高念原话翻译给她们听,高念心道:“既然你先调戏我,那也该轮到我了吧!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等崔孝琪翻译完,高念接着道:“你怎么称呼?”
只见香媛想了一会儿,说了些高句丽话。
崔孝琪道:“乐舞侍女,金惠媛。”
高念道:“金秀媛,人如其名,不错,都退下吧!”
崔孝琪将高念原话翻译给她们听后,只见,香媛轻轻站起身,其他人也一起跟着站起身来,带着刀和乐器刚刚退到门口。高念突然喊道:“香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