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的瞬间,白冉已经看清楚了她的脸,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白冉下意识地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接住了她。
夙流罂被白冉从背后抱住,她本就汗流浃背了,男性的温热气息又熨烫着她的背部,更让她觉得阵阵燥热,她当下手脚乱舞着,压低了声音道:“你快放开我啊!”
不放!他不想放开!
他原本只是觉得,夙流罂只是和别的小姑娘不同,所以他对她的感情和对别人才不一样,可是,直到夙流罂失踪的消息传来,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了,他才清楚,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你把我勒的要嘘嘘了!”夙流罂轻拍白冉手背。
“咳咳,”白冉这才放开夙流罂,敛去眸底的异样,急道:“你没事吗?”
“当然。”夙流罂淡笑,既然白冉已经发现了,那就没必要再瞒着他了,更何况,眼下她还需要他的帮助。
随后,夙流罂就把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遍,但是,紫穹救下她的事情,却被她下意识地说成了,她发现了车夫试图害死她,所以在泥石流爆发之前就跳车了,这才逃过一劫。
夙流罂不习惯说谎,所以在每次很坦诚地在说着假话的时候,她都会无意识地摸摸鼻子。
白冉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并未细问,只道:“你无事就好。”
得知夙流罂对这批古董有所怀疑之后,白冉便道:“我都仔细检查过了,质量没有任何问题。你是现在就想查吗?”
夙流罂想了下,还是颔首道:“若真有问题,现在查,会不会打草惊蛇?”
“这个地方,不是外人能轻易进来的。”说着,白冉已叫来了冷星。
不多时,那些碍事的毛毡都被冷星清理到了一边。
架子上摆满了古董,第一眼望去,不知是否是因为架子太高的缘故,夙流罂总觉得,这些古董显的那么厚重,像是存在了百余年。
白冉把古董一一搬下,搬下的瞬间,有种古怪的香味若隐若现,似是从古董上散发出来的。
当夙流罂凑近了去闻,却又觉得古董又臭又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怪异的令人欲要作呕。
夙流罂当下一边扇气一边制止了白冉,她看着那些古董,形状各异,有无烟雁鱼铜灯、青铜神树、青铜尊盘……
“这个是什么东西?”夙流罂指着一个像是黑釉茶碗似的东西,很像茶碗,但是却有四个壶把,而且壶把处较为粗糙,似是磨损的比较厉害。
“应该就是个茶碗吧,不过,这四个壶把若是雕刻成人形,那就变成了冥器。”
冥器?
夙流罂想起来了,白冉曾和她说过有关冥器的东西,其中一种就是器物上面会雕刻一些单膝跪地的奴仆,意指埋葬之人到了阴间也会有人服侍。
她突然就想到了,在俞乡时,勾在账房先生尸体上的特殊钩子,当下越看那怪异碗盏,越觉得像是破损的冥器!
如果这些古董真的是冥器的话,那么就好解释了,为什么看上去会有一种厚重感,因为古物本身就有灵气,更何况是埋葬在土里多年的古物。
至于那又臭又香的怪异味道,则是因为,冥器沾染了尸气,钟云鹤怕被人发觉,就用某种香料浸泡这些冥器,所以才散发出了这种味道。
想着,夙流罂当下愤道:“这些古董,很有可能就是冥器!我就说那个钟云鹤瞧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呢,原来就是个盗墓贼!”
不见回应,转眸,却看到白冉的眸光越来越深幽,面色也有些微白。
“怎么了?”夙流罂轻捏白冉的手心,似要安抚他。
白冉转眸:“你知道,在云朝的律法中,对于盗墓者的处罚吗?是要处以极刑的。而且,若盗的是官员的墓,则是诛九族!”
能用青铜器陪葬的,最低也得是正六品官员。
最后几个字,白冉说的很慢,但是字却咬的极重。
看着他暗沉而复杂的眸子,夙流罂突然就觉得,貌似,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婉拒了钟云鹤、任峥说不会放过她和白冉、任峥让车夫把她带到极易爆发泥石流的地方想让她尸骨无存、钟云鹤找到白冉并成功典当了冥器……
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切,无形之中,已经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如果任峥和钟云鹤真有关系的话……
她几乎已经能断定了,钟云鹤所做的一切就是任峥指使的!而任峥千方百计地想让夙流罂死,不仅是因为任婧,更是因为,怕她会阻扰钟云鹤典当冥器从而坏了他的事!
夙流罂看向白冉,他们已经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白冉行事稳妥且神速,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查明了一切,事情果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钟云鹤是任峥的人,在典当了器物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京城,而这器物,正是冥器,还是前朝正三品文官光禄寺卿卢尹大人的陪葬品。
“现在要怎么做?”夙流罂心思缜密,又极有主张,所以,白冉觉得有必要询问下她的主意。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着,夙流罂当下道:“立刻派人去寻找钟云鹤,以免任峥会杀他灭口。我想,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的,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夙流罂每日待在阁楼底层的书阁,闭门不出,但是,有关当铺的一切,她却了如指掌。
距离夙流罂“失踪”已过了四日,这天,当铺里一桩生意都没有,安静的出奇。
突然,有个男人跑了进来,像是有目的的,他直接跑到了后院的阁楼,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俨然是对这里的布局极为熟悉。
紧跟着,任峥便带着侍卫前来:“把这里给我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男人圆脸圆肚、八字眉、八字胡,像是从剪画里走出的,容貌极为喜庆,一双豆粒眼虽小,却聚着内敛的精光,随处一扫,便似已将一切洞悉眼底,却又看透不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