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才的险境,如果她晚了半步,夙流罂现在很可能就尸骨无存了,紫穹阵阵心悸的同时更为惊怒,盛怒之余,她猛地推了下夙流罂,近乎厉吼:“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疯了?”
力气太大,以至于夙流罂直接向后踉跄着,险些掉下去。
紫穹一把拉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当下立刻跪了下去。
这一跪,才觉得有些突兀,正欲起身,看着脸色煞白,神色却异常平静,只探究地看着她的夙流罂,惊怒之余更觉委屈,竟是生生地憋屈出了一滴泪来!
紫穹狠狠用手背擦去,僵着脊背,倔强地偏过头去,就是不看向夙流罂。
她看似莫名其妙的举措,夙流罂却洞察于心,当下轻叹了一声,开门见山道:“之前我滚落山崖,是你做的,但是,为何不打死结?”
闻言,紫穹瞬间转眸,诧异地看着夙流罂:“你都知道?”
看她的表情,夙流罂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在来的路上,是你暗中出手打落了淫贼的匕首,救了我。”
“他们不是淫贼!”话落,紫穹才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当下便闭了嘴。
夙流罂却淡道:“我知道,他们是任婧派来的。那么这次呢?这个车夫,是谁派来的?”
紫穹却不再言语,一副认杀认剐的摸样。
见状,夙流罂便道:“难道,你的主子只是为了让你保护我的安全?”
紫穹双眸轻颤,见鬼似的看着夙流罂,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她不知道,夙流罂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如何得知的,但是,她现在觉得,在夙流罂面前,她好似是透明的,轻易的就能被夙流罂全部看透。
夙流罂却不再管她,只淡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回去复命吧。”
这是,要赶她走了?
她不能回去,她不想让那人失望。
所以,当下,紫穹的背脊挺的更直了,声音有些硬邦邦道:“主子,让我听命于你。”
原来是这样……
出于女人的敏感与直觉,她没有忽视,紫穹在说“主子”二字时,声音无意识地柔和了几分,看来,她对那个神秘的主子,并非只是主仆之情那么简单。
或许,还有敬仰、尊重,又或许,还有着孺慕……
夙流罂看着紫穹身上的紫衣,她似乎只穿紫色的衣服,虽然是近乎黑色的深紫。
而在云朝,除了皇亲贵胄,便是大富大贵,也没有资格身着紫衣,更何况,只是在任峥手下做事的紫穹?
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和对于她来说高不可攀之人更亲近一些。
而这个高不可攀之人……夙流罂突然就想到了紫色帝王蝶。
想着,夙流罂当下看向紫穹道:“起来吧。”
待紫穹起来后,夙流罂才道:“虽然你在暗处,但是螳螂捕蝉,亦有黄雀在后。”
若想护我周全,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更何况,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更没必要再对我隐瞒与你表面上的身份有关之事。
闻言,紫穹当下也不再隐瞒:“那个车夫,是任峥的人,至于他要害你的原因,我不清楚。”
“说来听听。”
紫穹微怔,换做别人,若是她说了她不清楚,别人一定不会再多问,但是,夙流罂却明白她的意思,不清楚,却不等于不知道。
夙流罂与她相识不久,不可能有那么深的默契,即便有,也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女,多智近妖!
原本沐易琰让她听命于夙流罂的时候,她还觉得是大材小用了,颇为不服气,眼下,看着这个容貌稚嫩,却极致聪颖的少女,突然就觉得,待在她身边,也不会辱没了自己的价值。
她没有告诉夙流罂,马车坠崖那次,她本受命于任婧,在车内就要将其杀死,然后造成马车坠崖而她尸骨无存的假象,她只是捆住了夙流罂。
她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那么做,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她希望夙流罂福大命大,逃过此劫。
紫穹很庆幸,在最后关头她还是解开了夙流罂身上的绳子,这也给了沐易琰将其救下的机会。
见夙流罂一直看着她,紫穹便道:“也许是因为,任婧想让你死。”
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就怕,另有隐情……
“快,动作快点!”
泥石流已经停止了,但是山下,满目疮痍。
一行人正在向泥沙处走去,手中扛着铲锹,似是要挖掘什么。
而走在最前面的,竟是卫裕安。
起初,卫裕安只是站着,看着那些人挖,当有人说挖出了马车残骸的时候,卫裕安当即从身边人手中夺过铁锹,正准备挖时,又用锦帕遮住了脸,生怕泥污会迸溅到脸上似的,随后才开始挖掘了起来。
见状,夙流罂反倒是给气笑了,她倒是很想问问他,干嘛不把自己裹成粽子之后再来挖?
“他似乎很关心你。”紫穹看了眼卫裕安道。
关心?夙流罂冷嗤,这家伙分明就是怕她死了,那他就不能从她这里得到制作上等的胭脂水粉的方法了!
看着正挖的认真,最终连锦帕掉了都顾不得再戴上的卫裕安,夙流罂心中微动,随即看向紫穹道:“你让人把卫裕安约到最近的客栈,然后,立刻回京,秘密地把长佑带来,别惊动任何人。”
随后,夙流罂看着紫穹离开的身影,虽不完全信她,却也不会对她有所怀疑,毕竟,她三番两次地救过自己的性命。
中都。
异瞳从信鸽身上取下牛皮纸,看完之后,手指微微用力,那柔韧的牛皮纸瞬间便化作细末,随风散去。
“主子,紫穹暴露了。”
沐易琰从竹简中抬起了头,眸光幽亮,他是想过,夙流罂会很快就发现紫穹,但是却没想到,她的速度这么快。
而当异瞳把夙流罂如何逼迫紫穹现身的事情说了之后,半响后,沐易琰才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细细摩挲,声音也多了分惦恋:“原来我的小姑娘,是要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