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什么,”叶天佑挂着泪珠,笑着,自言自语着:“说你想找我,但是找不到?说你想找我,但是忙着照顾你生病的妻儿?说你为了找回我,不得不拿出你的定情信物,给这个你并不爱的女人才能换回你的儿子?说你用一个儿子去救另一个儿子左右为难?说你纵容你的儿子祸害你的家业、危害你的性命只是为了补偿?……你为什么不早说,回来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说,现在不是我撞破,你,你们,是要将计就计计划在我的婚礼上向全天下宣告我叶天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糊里糊涂的棋子、任人摆布的小丑么!”
叶天佑望着叶顶天,五官被浓郁的悲怆掩埋。
叶顶天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仍拼命支撑着全身所有的力量说到:“你心里那么恨,我怎么说,我说,你信吗?……毕竟,我是没能及时找回你,我也幻想,你和小露,能抛开一切相依为命生活下去,你们两个我都有亏欠……我也害怕,再面对一个红斑狼疮的病人……”
叶天佑肩膀一耸,呵呵傻笑,间杂着呜咽,无力地瘫坐地下,痛楚地低头,双手十指插入发间,狠狠拽紧发稍,仿佛要拔掉人间一切扰人的烦恼——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自己的委屈,都那么义正言辞,我,活该扮演一个没有自我的跳梁小丑!活该葬送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陪你们恩怨情仇!
“……”贺露欲言又止,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这个男人,不是,自己亲手布的一颗棋子,已经围困僵局,现在,自己最咬牙切齿的两个男人,都已经生不如死,自己已经成了最终的赢家,大仇得报,不是应该酣畅淋漓么?怎么会,更加心如刀绞、心乱如麻?!真得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么?我不是他的亲娘啊!即便是相濡以沫的二十余年,我给他的只有仇恨,没有掏心窝子的真情啊!怎么会这样!
“都是你!”贺露猛然回头,怒不可遏地盯着叶顶天,全然没有了端庄典雅的大家风范,只是一个困兽犹斗的怨妇。
“是,都是我的错!”叶顶天老泪纵横:“是我杀伐太重,老天才会夺我妻儿,是我贪恋权欲,让你心生忌恨,是我瞻前顾后,让儿子越走越远,你们都冲我来吧!小露,如果杀了我,能解决一切,我这条命,给你!”
“哼——”此话一出口,贺露更加怒火中烧:“叶顶天!你终于肯承认了!你以为,你这条贱命我要不起么!”
话音未落,贺露利落地从挎包中掏出一柄小巧的手枪,恶狠狠地指着叶顶天:“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你!没有你,一切都不用发生!”
“是啊,没有我,就什么都不用发生,我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你杀了我吧!”叶顶天扔了手杖,摇摇欲坠。
“叶顶天!你别以为我不敢!”贺露嘶吼,手里的枪不住地颤抖,晃得都失去了准星,眼帘模糊了——日思夜想的就是要这个人家破人亡,把这个人碎尸万段,可是,现在有了这样的权力时,又下不了手了么?怎么会?
叶顶天和叶天佑都垂着头,像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和裁决。书房里升腾着的喧嚣,终究要尘埃落定了吗?
贺露手臂一松。
“砰——”
枪声,击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