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灯火,屋里一片漆黑,飘入的白烟便尤为醒目。小渔心里一惊,马上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嘱,忙拿出沾了茶水的帕子捂在口鼻处。
停了一会,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外面才开始有些响动。悉悉蟀蟀,隐似撬动木栓的声音。黑暗中,小渔见对面剑光一闪,知是自家小姐已发出信号,便举起锄头就朝那人的头上敲落。那人信心满满会入得屋来,何曾想有人在门后设了埋伏,当即“咚”的一声倒地,没了声息。
小渔拿着锄头微愣了一下,火折亮了起来。小渔看到自家小姐一手执着火折子,一手持了短剑。短剑的剑柄朝里,显然方才是自家小姐用剑柄重击那人的后颈处,把他击落过去。她心里有些懊悔与汗颜,没有想到自己还未出手,来人已被自家小姐制服了。同时,她又暗暗讶异,自家小姐好快的手法,哪里学来的?
此时梁婉清已经燃起灯笼,就着那人一照。是一个面生得很的陌生人,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巾裹着,一脸横肉纵横,手里面握着一枚弯刀,一看就是山匪之类的人。
小渔疑惑地看向梁婉清,征询道:“姑娘,我们在农庄住了一年,并无与人结怨,怎会有劫匪找上门呢?况且,如今在这寺里寄宿的也不止我们,还有其他比我们更富有的,怎么这个劫匪就认定了我们呢?”
“今天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梁婉清道,“或许有人并不想我们就这么轻而易兴趣回府,所以给我们制造一些难题。”
她淡淡说着,目光落在那名劫匪的身上。心中有一股疑云未散,她只是奇怪,难道七小姐与自己换房,纯属巧合吗?
小渔听后却是脸色大变,她只觉得寂寂黑暗中,似乎正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她们洒下来。倒在地上的这个劫匪如果真的是那边派来的话,那这个人此行的目的……难道是要掳走自家小姐,毁了自家小姐的名誉,以阻止自家小姐入府?
想到这,小渔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她切齿道:“姑娘,他们好卑劣的手段!”
她抬头去看梁婉清,见自家小姐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一切在意料之中。见她从桌子拿起抹布,十分利索地塞入那人的嘴里,然后找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那人捆得像个棕子般结结实实,拖到了屋里东北角的一个角落里。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哨声未落,一波一波急促的马蹄声接踵而来,似有千军万马般,把这山上寺庙也震得微抖。接着,光华寺蓦地火光冲天,间杂着什么利器划破空气的“嗖嗖”之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尤为可怖。
梁婉清主仆二人对望一眼,迅速开门跑到外面看个究竟。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一片混乱,人影幢幢,大人的叫声,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时不时有带了火的弓箭射上来,有几间堆放柴火的房舍被击中相继起火,兼之山间有风,借着风力,火势一路朝着各处厢房蔓延过来。即便是梁婉清等人离得较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火舌的炙热。而寺里的和尚们此刻也乱成一团,有提水救水的,有疏散人群的,有的则顺手拎了根棍子,去抵御外敌去了。
小渔忙扑到那道铁栅栏门前,拼命地摇着,一边喊道:“有人吗?快点开门啊。”喊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人前来,小渔不由又是焦急又是沮丧地看着梁婉清道,“姑娘,怎么办?我们再不走的话,火就要烧到这里来了。”
梁婉清略一沉吟,道:“小渔,你让开。”她忽地从剑鞘中拔出短剑,暗暗将全身力气贯注于右手手腕之上,手起剑落,直直朝着那枚铁锁最薄弱处砍去。
只听得“哐啷”一声,铁锁应声而落。
小渔大喜:“姑娘,没有想到你这枚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呢。”马上推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情形比她们想像的还要混乱,到处是火海,到处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一眼望去,都是慌不择路的人群,其中有好几波人群冲了过来,差点把她们冲散。
“姑娘,姑娘。”小渔站在原地不敢动,急得大叫。
梁婉清拉紧小渔,看着天边的北斗七星,把默默记下来的光华寺地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道:“别慌,现在这里成了贼寇的攻击目标,不宜久留,我们到主殿去,那里一定有和尚守着。”
主殿有金身佛像,光华寺里的和尚当然会去守佛像。如此一来,那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小渔点点头,主仆二人正要出发,就听到前面不久远有人一边叫着:“三姐姐!”一边奔了过来。
梁婉清把手中的灯笼提在前面,映在前面跌跌撞撞的来人身上,竟然是梁七小姐。
七小姐梁玉静跑得气喘吁吁,不知道是自己跌倒还是被人冲撞的缘故,她身上素色衣衫东一块西一块的污迹,就连脸上也脏兮兮的。一看到梁婉清,就扑了过来,小脸一皱,似要马上哭出来:“三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梁婉清忙扶住她:“七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这寺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紧跟在七小姐身后的月桂马上道:“三姑娘,寺里出事了,听说是一帮山贼把寺围了,还不断地射箭上来,如今光华寺快成一片火海了。新夫人与府里的其他姑娘都从北面撤离,偏偏我们姑娘非要吵着来找你……”
七小姐回头过来,轻斥道:“月桂,怎么说话呢。大家是姐妹,我一定不会丢下三姐姐的。”
梁婉清叹口气,歉然道:“七妹妹,为了我,连累你了。这下好了,连你也走不了了。”
七小姐摇头道:“三姐姐,不用担心,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了。那些和尚说这里到北面下山的路,有一条捷径,我们拣捷径走,一定可以追上其他姐妹的。”
梁婉清点头:“那就有劳七妹妹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再不走的话,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于是,由月桂与七小姐前头带路,一行人行色匆匆朝着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