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董贞《枕上书》
重明站在白泽身后,看着他不慌不忙而又熟练地切着木令花糕,放入黄玉盘,又看看一旁白玉盘中仙童早已做好的木令花糕,忍不住道:“这种小事让那些仙童做就是了,你何必亲自动手。”
白泽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切着,重明见他沉浸其中,嘴角微微扬起,放心一般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再做木令花糕,是件好事。”刚说完,一小块木令花糕飞来,正巧被重明咬住,他便乖乖大嚼起来。
这时,一位仙童过来道:“白泽仙将,玄武上仙、凌水灵人、百宜飞仙与若水飞仙已到,按仙将的吩咐请到木令林中,清茶已然煮好。”
白泽切完木令花糕,一边洗手一边对仙童道:“将木令花糕端到林中,我做的和你们做的每张石桌上各放一盘。还有,我做木令花糕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转身看向重明道,“包括你。”仙童答应着将木令花糕端走。
淡紫花瓣漫天飞舞,幽幽花香荡漾漂浮,木令林中,三张石桌错落有致,一旁仙童正有条不紊地上茶端点心。百宜拉着玄武来回看木令花,凌水与若水也坐着观赏高大树花。白泽与重明慢慢踱来,胜雪白衣在淡紫飞花中分外鲜明,飘飞衣袂更显俊朗疏逸。
偶然回首望去的若水,远远看到两位白衣仙家也不禁怔住,喃喃道:“师姐,你看,单黯墨发飞扬颇为意气风发,而白泽仙将则是儒雅风流。”
凌水见她难得这般开口夸赞,低声笑道:“你总算明白为何许多仙女喜欢白泽仙将,我们一向清高的主事弟子亦难以免俗啊。”
两位仙将听力比一般仙家更为敏锐,纵然凌水与若水低声言语,白泽与重明也是听得一清二楚,重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故意落后几步以符合单黯的身份。白泽如常戏谑的笑意里,似乎有了两分愉悦。
若水见白泽走近,忙收起方才欣赏的神色,严肃恭敬地起身行礼道:“聚窟洲司香宫主事弟子若水飞仙见过白泽仙将,”此言一出白泽那两分若隐若现的愉悦笑意,仿佛成了不易察觉的苦涩。
“聚窟洲司香宫凌水灵人见过白泽仙将,”随着凌水声音响起,其他几位仙家都轮流向白泽行礼问好,随后互相行礼问好。而白泽,自顾自地走到一张石桌旁坐下,摇着纸扇,默然喝茶。
百宜与玄武坐在一起,凌水与若水重又坐下,重明见状走到白泽身旁,正要坐下,只听若水道:“百宜姐姐,按照仙位,玄武上仙应与白泽仙将坐啊。”
百宜闻言也不客气,立即抱住玄武手臂道:“今日不按仙位坐,我与玄武在一起自然要坐在一起,凌水与单黯也已和解,当是一起坐,你只能行行好,和白泽仙将凑合凑合了。”白泽闻言,嘴角微扬,戏谑的笑容似浓了几分,而一旁的重明早已起身走到若水身旁。
“百宜姐姐,亏你想得出来,”若水抱怨一句,看看已经过来的重明,无奈摇头起身,回头看到凌水已然脸颊绯红,如同淡淡朝霞一般。
若水只好走到白泽身后不远处站定,白泽眼角余光扫到她纤细身影,正要开口,只听百宜欢快道:“若水妹妹不肯坐下,不会是因了我们都是一对一对,所以有所顾虑吧,其实没关系,你不是说白泽仙将风流倜傥、朝三暮四,你最痛恨他这样的嘛,我们怎么会误会。”言毕,白泽斜斜瞥了一眼身边的若水,见她两颊微红,甚是好看。
不待若水开口,凌水就道:“百宜妹妹真是胡说,师妹不过是觉得与白泽仙将仙位相差悬殊,有所冒犯而已,并无它意,这个玩笑可开过了。”百宜闻言笑笑,拿起一块点心吃着。
“我向来不在乎这些,若水姑娘,请坐罢,”白泽收回目光,悠然道。得到允许的若水,恭敬行礼后方小心坐在白泽身旁。白泽见她坐定,便朗声道:“今日请各位来,无非是喝茶尝糕、赏景聊天罢了。”
白泽话音刚落,百宜就道:“上次若水给我们尝木令花糕,我和凌水很是喜欢,没想到白泽仙将能邀我们到木令谷中品尝,多谢白泽仙将。”白泽文雅地点头致意,并未言语。
“师妹,你尝尝这黄玉盘中的木令花糕,没有半点甜味,你应该会喜欢,”凌水体贴地说道,若水闻言先是一愣,后又看向身边的白泽,眼中满是感激,忙道:“多谢白泽仙将。”才拿起一块木令花糕,细细嚼着,说道,“清香怡人、软糯可口,好吃。”
重明见此景,忽然想起方才厨房中的一幕,原来,白泽早知若水不喜甜食,特意准备了没放甜料的木令花糕,而且还是亲手制作的。想到这里,重明望向白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白泽装作不见,低头喝茶。
“好景在前,花香浓郁,清茶淡雅,花糕香甜,若是再有琴音助兴,岂不完美?”重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白泽,身旁凌水的声音响起:“可惜我与师妹和百宜妹妹出门时都未带琴,”
“我记得,”玄武放下茶盏道,“白泽仙将有一把绝世好琴,名曰‘云心’,曾于太古大战中在冰山脚下弹起,鼓舞士气。”
“哐啷”一声清响,刚刚端起茶盏的白泽一个不稳,茶盏从手中滑落,金黄茶汤洒在石桌上,白泽却只顾茫然出神。若水忙起身拿出手帕,擦拭白泽沾上茶水的右手,一旁仙童也过来收拾茶具。白泽慢慢缓过神来,才发觉若水正小心仔细地一手把住自己的右手一手擦拭,抬首正对上若水的刚刚飘来的目光,若水忙又转回头去,说道:“好了,”忙放下白泽的右手,坐下收好手帕。
白泽缓缓起身,说道:“既然想听,我就去拿来罢。”说完,转身向书房走去。
白泽的身影刚刚隐没在树林中,百宜就道:“白泽仙将的反应有点大啊。”
若水一边给白泽斟茶一边道:“没有吧,正巧没拿稳茶盏而已罢,况且不过是往事一桩,难不成还有什么故事?”
凌水看向玄武问道:“玄武上仙可知,那时白泽仙将所弹的是何曲?”
早已发现自己所言不妥,玄武听到凌水与若水这般问,不禁有些犹豫,重明故作好奇地说道:“我听说,好像是《破阵曲》,大约是那场大战太过惨烈,白泽仙将至今想起都有些不忍罢。”闻言,凌水、百宜与若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玄武则放松地长吁一口气。
此时,已到书房的白泽一手摩挲古琴,陷入沉思,不多时,两手托起古琴,走向树林。再回众仙家面前,白泽已然如常,嘴边噙着散漫的笑意,仙童将琴架摆好,白泽将古琴小心放好,踱回石桌坐下,悠然摇扇。
“既然白泽仙将慷慨献琴,凌水姐姐就来一曲罢,”百宜右手支颐,微笑说道。凌水也不推脱,起身走到古琴前坐下,轻轻抚摸琴弦,赞道:“真是好琴,那我就奏一曲《高山流水》罢。”言毕,琴音流淌,铮铮锵锵,时而巍峨如高山,时而洋洒如流水。凌水指法娴熟、沉醉其中,而重明早已看痴,仿佛又回到凡间,她那次只为离别的重逢。
一曲终了,稀落掌声响起,凌水谢过后,谦虚道:“我的琴艺学自师妹,好久不曾听师妹抚琴,不如借今日的机会与白泽仙将的绝世好琴,不知师妹是否有此雅兴?”
还未等若水犹豫,白泽就开口道:“原来,凌水姑娘的出众琴艺为师妹所传,如此说来,若水姑娘的琴艺当更精妙。”凌水起身道:“那是自然,”回到自己的座位。白泽见若水还是没有动身,便侧头问道:“不知我等是否有幸闻得佳音?”
若水忙起身行礼,说道:“白泽仙将客气了。”说完便落座琴前,想想道,“不知各位仙家想听哪首曲子?”
“《广陵散》!”百宜未加思索地大声说道,凌水闻言皱皱眉头,向百宜道:“百宜,还是换首曲子罢。”
“师姐,不必了,”若水劝道,“百宜姐姐多次说过想听,我不好拂她的意,就《广陵散》罢,我也许久不曾弹过了。”
玄武看向白泽道:“听闻重明仙将自创一套剑法,称为‘清散剑法’,‘长虹贯日’即为其中招式,若能以《广陵散》曲配以‘清散剑法’,想必别有韵味,只可惜今日重明仙将不在。”
重明微微一笑,并未言语,白泽收起纸扇道:“我曾从重明学过几招,可以一试。”言罢,起身走到若水不远处的空地,向凌水问道,“不知凌水姑娘可否将三倾剑借我一用?”
“当然,”凌水抬起左手,右手从左手滑过,一柄长剑倏然出现,凌水手捧长剑,恭敬递给白泽。
白泽手执长剑,向若水点点头,若水会意,两手覆住琴弦,闭目静心,不多时,睁眼已是目光平静如水,抬手间,高古琴音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