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不才《拂雪》(纯歌版)
待得若水发觉淡红花光逸出,那股直向少君鸿离的红光已然近在他眼前,若水自是鞭长莫及,众仙亦发出惊叹之声。
鸿离却镇定如常,似并不在意,正要出掌隔开,却听“啪”地一声,一旁的白泽略催仙力、长臂伸出、纸扇轻展,将淡红花光尽数揽下,纯白纸扇上瞬间艳红点点、疏离有致。
见到白泽出手相救,若水甚是感激地望着他点点头,忙躬身行礼道:“若水一时失察,冒犯少君,还望少君见谅。”
鸿离淡淡道:“想必若水真人是想起了玉壶上仙罢。”若水闻言一愣,轻轻点头,众仙也不禁长叹。
“多谢白泽仙将出手,若水才未伤及少君,”若水毕恭毕敬地谢过白泽,谁知他只顾打量自己的纸扇,摇头道:“好好的扇子,就成了这个样子。”
若水抬首望去,就见白如积雪的扇面上几点红色甚是醒目,不由得心中有歉道:“染了白泽仙将的纸扇,请仙将见谅。”
白泽似笑非笑般道:“若水真人不必如此抱歉,我早想在这扇上画些什么,只是一直不曾想好,若水真人以剑为笔,以淡红花光为料,泼墨一幅寒梅图,亦是别出心裁。”看向若水时,嘴角笑意渐浓也带三分散漫,眸中却是些微柔情流动,道,“不知若水真人可否将这幅寒梅图绘完?”
若水闻言犹豫不决,望见紫微大帝轻轻点头示意,方缓缓走到白泽身前,将长剑递与左手,右手轻挑不远处的墨色光团,认真在扇面上画了起来。
明眸善睐、玉手纤纤,若水凝神作画的样子娴静安适如照水临花,装作欣赏扇面的白泽也目光浮动,有意无意地看向若水,嘴角的笑意亦浓了几分。
“玲珑殷血点,本是雪中仙。无骨还成节,幽香落酷寒(题扇梅)。”若水清泠又带伤悲的声音传来,白泽才发觉她已然在扇上题诗一首,既是咏梅亦是怀念玉壶上仙。
白泽翻过纸扇,细细端详,虬枝蜿蜒错落、骨节分明,红梅凌寒绽放、鲜艳如斯,倔强傲骨溢然纸上。
白泽嘴角一弯正要出言赞赏,不料鸿离开口道:“有花无枝不成花,有画无诗不成画,若水真人此画脱俗、此诗大气,不负玉壶上仙一番心血,亦不负主事之位。”
若水盈盈行礼道:“多谢少君夸赞。”见上祁上仙眼神示意,便退到他身后站定。
上祁上仙本就担心若水这过失不好收场,见少君圆场自是感激不尽,忙镇定自若道:“宫主掌香、主事掌事,凌水灵人仁善柔婉,潜心剑法炼香、颇有所成,经玉壶上仙指点、授剑之礼公认,今日正式接替玉壶上仙任为司香宫宫主,并升仙位为凌水真人。众弟子拜见。”
上祁上仙话音甫落,凌水身着淡蓝衣衫漫步而来,走到上祁上仙身前行个大礼,上祁上仙、若水和司香宫众弟子很是恭敬行礼,并沉声道:“见过宫主”。
凌水也与若水相同,见过本宫弟子便要演绎反生香炼制。曾见过司香宫嗣位之典的仙家都晓得,司香宫主事仙家掌管药草药花的种植、采摘与提炼,而如何融汇药力、炼制灵香,则是宫主职责所在,而这其中涉及的药力转化、仙力催动却是司香宫的独家秘笈,当时凌水赴长洲静心修炼就是为此。
碧绿如丝的草地上,数朵妍丽珍稀的药花争相绽放,上方悬一光团,乍看之下仿佛绝美花园,又似漂流水上淡定花灯,亮光明处就是一重期待。凌水见花灯般的药力,不知为何微微一怔,一丝莫名的熟悉和思念陡然弥漫心中,并不知身后的重明深眸蕴情、嘴角紧抿,他自是记得凡间她上元放花灯时的祈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佳人近在咫尺,情意却远在天涯。
凌水定定心神,右手轻拂凝出三倾剑,略催仙力、足尖轻点,似蜻蜓点水飘飞在草毯之上,斜斜穿入花丛。日光落草间,剑光映日光,彩光伴剑光,一时光影交错、渐乱眼眸。
凌水长剑舞动,“司香剑法”若山间清泉潺潺流出,纷乱繁复却又不乏精致细腻、清雅安逸,长剑轻点光团,彩光旋转缠绕成纤细柔丝,一道道彩光落絮游丝般飘飞在凌水周身,随她剑尖舞动画出好看的弧度,又似好像乖巧灵兽顺从伏于剑尖,渐渐融作一团红光,愈来愈大、愈来愈亮。
脚步加快、招式变幻,凌水的司香剑法一招快过一招,看得众仙眼花缭乱、暗自赞叹,就见三倾长剑轻托红日,在繁复招式的辗转腾挪间,红色光团已然在淡薄日影中绘就缥缈淡红图景,高大树木、繁茂花簇、缤纷落瓣、簌簌轻扬,朦胧氤氲、如梦似幻,众仙见之、叹为观止。
不远处的重明此时紧紧抿着薄唇、胸膛起伏,半片银制面具亦遮不住他期许激动的眼神,纷飞落英、火红花海,自是他心底深处的痛。
“嗣位之典这等盛大场合,她剑舞石榴花海,莫不是想起了什么,”这个想法才冒出,重明就哑然失笑,几不可察地摇摇头,暗自道,“浮生一梦”哪里是寻常药物,前世红尘、当是云烟,这片花海,许是那次解围扶桑岛时她眼见石榴花的浓密而难忘,真是多情自扰。
纵然明知眼前凌水舞出的石榴花海与凡间那场相逢无甚关系,重明仍是难以平定心中起伏,一幕幕往事潮水般涌来,肆无忌惮。重明只觉胸中愁苦、痛彻心扉,幸有面具,他紧紧拧在一起的剑眉才未被发觉。
陷落重明眼中的凌水不懂他瞬间的柔肠百转,依旧剑招流畅,细细描摹一幅石榴落花图。
忽然,手腕一翻,直直刺向落花图正中,仙力涌动注入飘忽不定的淡红图卷,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似点活画景,却见几只小巧石榴蓦然挂在枝头,兀自散发夺目光芒,再仔细看去,竟是几粒赤色丹药,众仙望之便顿时明白,这就是曾经解救无数仙家的解毒反生香。
凌水嘴角微扬,左手伸出,轻轻摘下这几粒丹药,慢慢踱向上祁上仙,他身旁,已然多了两位仙家,不是百宜和亭立又是谁,不过两位仙家脸色苍白如纸,虽是为玉壶上仙医治后清醒如常,却一眼看去便知十分羸弱、重伤在身。
亭立次仙长身玉立,怎么看都无半点病患的悲苦,反而有着几分从容淡定。百宜自身仙力深厚,寻常仙家难以比肩,也不过多了些神采奕奕罢了。众仙望之,方才见凌水点花成丹的喜悦心情又跌落下去,不禁慨然叹息。
“反生灵香,解毒化邪,愿两位仙家早日恢复仙力,”凌水一边将解毒反生香奉给亭立和百宜,一边沉静说道,语气中的哀婉与无奈不言自明。
“多谢凌水真人,”亭立与百宜接过解毒反生香,恭敬谢过,借着离淳递来的玄涧水,将反生香一饮而尽。本是难得一遇的司香宫嗣位大典,如此忧伤甚至有点悲壮,众仙都唏嘘不已,倒是亭立和百宜服下反生香后就退到一旁,微笑望着凌水和若水,还有上祁上仙。
司香宫在仙界地位特殊,天帝君也颇为重视,嗣位之典上颇为期待的,除了嗣位仙家的演绎反生香炼制,就是天帝君对司香宫的嗣位仙家的认可,不过每次嗣位之典代表天帝君出席的仙家不尽相同,认可的方式也不可预料,琴棋书画、仙力剑法不一而足。
所有仙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少君鸿离身上,也默默为凌水和百宜捏把汗,虽然鸿离年岁尚少,稳重老成已是有目共睹,不知他这次会给司香宫怎样的试炼。
鸿离明润面庞上依然挂着若有似无的从容淡笑,缓缓起身,整整紫袍,默念云诀,从高坡上飘然落下,清朗声音道:“素闻凌水真人与若水真人天赋异禀、剑法超群,更得白泽、重明两位仙将指点,今日鸿离不才,愿以乾坤掌法领教。”
此言一出,众仙皆是惊异,不仅为鸿离的以一对二,更为能亲眼目睹高深的乾坤掌法。
凌水与若水相视点头,应道:“谨遵少君尊令。”言罢,走到鸿离身侧,凝出长剑、捏个剑诀,严阵以待。
不多时,两位仙女心有灵犀地交换眼神,齐齐挺剑刺向鸿离,就见鸿离负手而立,忽地身形一歪,从两柄长剑下滑出,两掌推出便向凌水、若水背心击去。两位仙女收剑转身,正要格开鸿离手掌,却见眼前掌影纷飞、虚虚实实,鸿离愈滑愈远。
甫一出手,便知不同,凌水和若水心中暗自担忧,执剑背靠背,又是迅速交换眼神,长剑挺出,绵延不绝的剑招滚滚而来,宛然是一为“皎若盛阳”、一为“情深似海”的清散剑法。
鸿离脚步变幻、身形清逸、掌法飘忽,游走在两位仙女周遭,凌水和若水纵然配合默契,将“清散剑法”施展得可圈可点,却是连鸿离的半片衣袂也伤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