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木安安骤然睁开眼,她正在一条漆黑无比的走廊上,两边摆着华丽的摆设,落地窗外被狂风暴雨笼罩,整个世界寂静得瘆人。
她走了几步,一道闪电映出周遭大半景致,她反应过来,这就是旁家的别墅,可每一扇窗都被封死,这里空无一人,透着死寂的压迫。
这就是旁汀小时候的世界,她必须找到他,对,找卫生间--
旁家占地太大,她从一楼找起,不敢耽误一点儿时间。这是旁汀深层意识中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世界,一旦失误,她也许就会被他的意识所吞没--
镜子里印着她紧张苍白的脸,这已经是最后一间了,但依旧没有旁汀的身影,他究竟在哪儿……
忽然,木安安看向洗手盆下那两格立柜。
耳边雷鸣越来越密集,她蹲下身,打开柜子。
捂着耳朵的男童惊恐地睁大眼睛,颤抖着身体看向她,漆黑的眼里充满无助的眼泪。
木安安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告诉他“没事了”,而小孩只是不断重复:“妈妈说,爸爸是救我才死的。如果那天我生日没要求爸爸来接我,如果卡车撞来时爸爸没保护我,他就一定没事,妈妈说都是我的错,我要接受惩罚!”
“胡说!不是你的错懂吗?!你父亲救你是因为他爱你!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木安安竭力控制着愤怒,就在她不断安抚着男孩时,男孩愣在那儿,怯怯地喊了声“妈妈”。
木安安迅速转身,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道身影,女人穿着一身湛青色旗袍,戴了一条珍珠项链,身姿美好,手上却举着锋利的水果长刀--
惊雷在女人背后炸响,将旁母脸上混合着恶意与慈爱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木安安抱紧旁汀奋力冲了出去,这小子也紧紧回抱她的脖子,像抓着最后的浮木。旁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脸上甚至挂着浅笑,但眼睛里却是癫狂的怒火。
木安安跑了很久,几乎要脱力倒地,她一头扎进门外的雨幕中,浑身都在疾风暴雨中发抖。她护住男孩,拼尽全力给予他温暖。小孩仰起头,呆呆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爱你,心疼你。”木安安擦掉男孩眼里的泪,“想陪你一起经历这些,真的。”
雨幕没有边际,她知道这是因为在幼年旁汀的认知里,屋外代表着未知,而她甩不掉旁母,是因为他的意识里,旁母是最强大,最无法撼动的存在。
“亲爱的,你会长大,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人与事,痛苦不会让你坚强,爱才可以,所以别灰心好吗?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未来等你,我会一直等你,保护你,陪伴你,我--”
刀刃穿过两人藏身的矮丛林,精准无误地从背后插入木安安的腹部。
下一刻,木安安推开男孩,朝他喊了声“跑”,而后握住刀刃,反扑向女人。
旁汀呆若木鸡,下意识就是听话逃走,但他在转身的一刻,看到木安安仰头倒在雨泊中,不屈不挠地与旁母做着搏斗,被刀刃割破的手鲜血淋漓,流了一地,他愣住了。
他应该逃的,像往常一样躲起来向妈妈求饶,再等待下一次挨打,可这一次,他犹豫了。
不能走,如果他走了,木安安要怎么办?他没办法抵抗妈妈,但不抵抗,木安安就会死!
这一刻,他单薄的胸腔里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勇气,不行,她不能死,他不能再失去这个承诺过要陪他长大,给他温暖的人!
男孩大喝一声,握紧拳头,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坚定,最后用力撞向母亲!
他要长大,他再也不是过去为了奢求母亲一丝怜爱而忍气吞声的可怜虫。他有了爱人,有了抵御恐惧的铠甲,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他不应该再害怕。
惊雷减弱,从滚烫的云中,放射出几抹璀璨的阳光。
木安安安静地仰望着乌云散去的天际,满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