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谁说我打算买你的花了?我本来就是用抢的啊,哈哈哈。”余问心调戏地看着她,大笑道。跟着他混的那些纨绔恶少也跟着放肆大笑起来。
“真是太不像话了,欺负这对可怜的姐弟……”
“简直不是人……”
“老天爷怎么不五雷轰顶劈死他这恶少……”
“别乱说,小心被他听见,他父亲是四品大官,他舅父正是韦使君,谁惹得起……”
“你们说什么!?你们谁敢再说一句试试!”余问心狞然大喝一声道,环顾众人,莫敢与之对视者,好不嚣张。
见他如此肆无忌惮,那少女气势顿时一弱,她本就是强作镇定,此刻气势一泄,登时露出了怯意,弱弱地道:“那……那儿不要了。”说完就要挎着花篮走人。
但余问心哪会放过他,顿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花篮,调笑道:“小娘子哪里走?这钱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你不要也行,可你抓皱我的袖子,总得赔了钱再走吧?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吗?”
少女死死地抓着花篮不放,仿佛那就是她的命,丢了就死了。
“你这个坏人,不准你欺负某姐姐!”这时,藏在少女身后的三岁孩童鼓足了勇气站出来哭嚷道,说完,跑上前,一口咬在余问心的大腿上。
“啊!给我滚开!你这该死的小杂种!敢咬我?我要你好看!”余问心一脚踢开那小孩,骂着就要冲上前再给他补一脚。
那少女抛弃花篮,一把将孩童揽进怀里,带着哭腔求饶道:“求你放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花篮儿不要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哼哼,咬了人就想走了?哪有这么便宜?”说着,暴怒的余问心伸手就来拿她姐弟。
“住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翩翩少年站在人群前首,折扇一收,一脸怒容,在他身旁一绝美少女亭亭玉立,俏脸此刻亦冷若冰霜。人群纷纷避让,莫敢与之同道而站者,仿佛他就是太阳。
“王勃?”余问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莫过于是。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啊,他就是王勃?!”
“有王神童在,何惧宵小?”
“太好了,这对姐弟有救了。”
“我看未必啊,王神童再厉害,也只是个书生,怎是这恶少的对手?”
“是啊,怕是要吃亏啊。”
……
“余问心,你心术不正就罢了,欺负这对弱小,就不感到害臊吗?”王勃怒喝道。
余问心冷笑道:“王勃,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怎么?想替他们出头?来呀,用你的诗作,看能奈我何?”
王勃眼睛一眯,寒光爆射,忽然身影一晃,眨眼一步跨到他面前,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耳光极为响亮,周围的声音顿时全被掩盖了过去。
余问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红肿得老高的脸,愣愣地望着他,似乎被打傻了一般。
“怎样?这首诗作得如何?可够让你长教训?”王勃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声道。
“好!打得好!”
“王神童好样的!打死这恶少!”
“打断他的狗腿子!”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余问心回过神来,脸刹那涨红,怒指着王勃道:“你……你……”可憋了半天也说不出话,忽然他回头厉声喝道:“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打死他!”
那几个纨绔恶少登时回神,摩拳擦掌地围过来,把王勃包围了。
“王郎君,你快跑,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跑啊!”少女哭嚷着焦急地催促道。
王勃看向她,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再回头顿时化为修罗,砰砰砰砰砰……拳拳到肉,几乎是眨眼间,这几个恶少便倒地痛嚎不起了。而这个时候余问心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眼珠子摔碎的声音。
少女嘴巴张成了“O”形,他怀下的弟弟也是这副可爱的表情,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我将来也要像他一样厉害,保护姐姐,小男孩心想。
余问心吓傻了,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沮丧至极,生平第一次如此在一个人面前挫败得一塌糊涂,文比不上,武力也拼不赢。
王勃再看他时,他已不敢与之对视。
王勃俯视着他沉声道:“余问心,听闻你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如今也博取功名同进士出身,可见你天赋很高,学习也很刻苦,是个人才,可大唐需要的不是品行不端的小人,纵然天赋极高,若德不匹才,必死无疑,且祸及三代,望你好自为之,滚吧,别再让某看见了。”
余问心慢慢地爬起来,埋着头与王勃擦肩而过,眼底的怨毒之色浓得能滴下血。
等他走了,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声,仿佛是他们赶跑了恶棍似的,至于地上躺着的这些虾兵蟹将,在众人连踢带踹的轰赶下也抱头鼠窜了。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感激涕零地盈盈一拜道:“儿谢过王郎仗义出手,救了儿姐弟二人。”
王勃摆了摆折扇,不以为意地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小娘子不无须感谢,但凡血性男儿,见此不平事,都会怒然出手的。”
“这怎么行,你救了儿姐弟,如此大恩,儿……儿……”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找不出什么来报答,不禁急得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
王勃见状,情知她无以为报,忽见翻到在地的花篮,只见花篮里装着一大把花团锦簇的芍药,便含笑从中拈出一朵桃红黄蕊的芍药,并将花篮拿起递予她道:“若寻报答,只此一朵芍药足以。”
“这如何使得……”
王勃摇了摇折扇,示意她不需要再说了,伸手揉了揉忽闪着眼睛崇拜地望着他的小男孩的头,回到月奴面前,月奴含羞地望着他伸手将芍药插在云鬓上。
插好芍药,雪腮如抹醉红的月奴半垂花髻,一双剪水眸子含羞地望着他,王勃退后一步,端详着她,忽而抚掌大笑道:“我家月奴果然人比花娇!哈哈哈。”
一旁的少女神色顿时黯然。
王勃甩开折扇,大笑而去,人群自觉给他让开大道,情状翩然,风流不羁,余下卖花少女挎着花篮痴痴地望着他潇洒的背影。
王勃去后不久,随着口口相传,绛州满城便都流传起“王神童拳打恶少,只取芍药戴美婢”的故事。多年以后,这个故事被作为典故,写进无数名人的诗作中。
绛州大堂,大门绯红,铜头乳钉,门把手辅首衔环,光是看门便气势恢宏、堂皇大气,更别提两旁硕大的石狮子了。
“来者何人?此来绛州大堂,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王勃带着月奴刚到门口,台阶上两旁门卫就把长戟一横,厉声喝道。
王勃折扇一合,拱手道:“在下王勃,应韦使君之邀,来此做客。”
两门卫顿时把长戟一收,其中一人拱手客气地道:“原来是王神童,使君已吩咐过小人,待你一到,便放行进去,王神童请。”说着侧向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勃点了点头,便和月奴在方才说话的那个门卫的带领下跨进州府大门。
路经两扇门,走过一段长廊,便来到正堂门前,门卫请王勃二人稍等片刻,便进门通报。
趁着这个闲暇,王勃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这里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四合院大了何止一倍,堂进深五间,面阔七间,绛州大堂不愧“大唐第一州府”之称,不过说来,两年前这里还是大唐名将张士贵的帅府堂,可恨如此人物,王勃却不能与他见上一面。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就见身穿绯红官袍,腰挂银鱼袋的韦使君大笑着走出来道:“哈哈,王四郎,你果然来了。”
王勃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官袍,他是绛州刺史。州分为上中下三级,绛州是下州,下州的刺史便是正四品下的大官。他本就身高七尺,面方额宽,给人刚强之感,此刻穿上这身官袍,顿时官威赫赫、不怒自威,就算他在笑,一般人在他面前也不能泰然自若。
王勃合扇,不卑不亢地作揖笑道:“韦使君,某又来叨扰,请别见怪。”
一般而言,童生是不配一州之长亲自出来迎接的,但经过昨夜王勃献诗赞颂韦使君与亡妻的感情的事情后,韦使君对他的态度大大改变,如果说昨夜之前,他只是把他当作前途无量的晚辈来看待,那么昨夜之后他已将之视为知己或者说忘年之交,而对待知己自然是应该亲自出迎的。
韦使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你来叨扰,某求之不得,里面请。”
这里不是昨晚那种人多的场合,所以韦使君表现得很随意。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门卫已经看傻了,他可从没见过韦刺史何时对人这般亲切过,就是对待儿子哪怕是朋友也没有这样过,而现在……他看向王勃的眼神变了,王勃的形象在他心中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