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向荣一行人视死如归地赶到商业街时,那些没第一时间逃离危险地带的人们要么躲在了汽车里,要么挤进了商店里,这些避身场所对于面对泥狗人而言,根本毫无安全性。当泥狗人闯进商店后,人们又蜂拥挤踏而出,仓惶逃窜,结果被其余泥狗人堵截。
林向荣下了向泥狗人开火的命令。子弹射入泥体,当然不会对泥狗人有什么损害,而他们的攻击,也丝毫没有阻挡泥狗人腐蚀生命的进程。活人被泥浆包裹,腐烂,那种场面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王伟对林向荣叫道:“所长!这些泥狗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打不死它们?”
“用炮弹打碎它们!”林向荣的心脏和手指都发生了颤抖,他困兽犹斗地叫道,“注意不要伤害到平民百姓!”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路中央,他犹有泪痕的脸颊表明他刚哭过,他和他母亲失散了,对于周围的恐慌混乱,不知道他会有多少认知,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口唇微张,也许是无力嘶喊了,也许是吓傻了,他左顾右盼,可能在他天真的童心中,会有一些类似的动画的魔幻性场景成真的迷乱感,他对真正的危险失去了判断力和反应力。一滴泥浆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用手擦去了,抬眼看到一个泥狗人正跃起向他扑来。他的眼神又变得惊怪和疑惑了,他不理解这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又哭了,泪涌声啼,感受到了恐惧的压迫。
在千钧一发之际,王伟射出的炮弹偏了,但炮弹击中一棵手臂粗的花树,花树倒下,正好将跃起的泥狗人压在地下,它的身体被压成了烂泥。
小男孩停止哭泣,他跑开了,他背靠着一面玻璃窗,注视着那棵花树和那滩烂泥。
这些泥狗人在未腐蚀生命前都是单一恶灵性的魔鬼,它们的恶灵来自活生生的人,被泥狗人母体腐蚀后,他们就完全被同化了。他们就如同某些捱了打不敢还手的人,为了发泄自己挨打后的愤怒与委屈,所以又会去殴打其他人,他们疯狂的迫害与报复其他人,他们的痛苦需要以制造别人的痛苦来抚平,这就是泥狗人疯狂腐蚀生命的结果类比。
林向荣以一颗炮弹击碎了一个泥狗人,泥浆喷洒,遍地浆点。他们很兴奋,但这个泥狗人的泥体里存有三个恶灵,每一个恶灵依附在一滴泥浆中,如果有生命接触到这滴泥浆,那这个人会成为新的泥狗人。
一滴泥浆溅在了一只蟑螂上,蟑螂被腐蚀,一个泥蟑螂通过了玻璃门缝爬进一户商店里,谁都没有发现它。
那个被树压倒的泥狗人流体聚合,又恢复了人形,它再一次扑向了小男孩。
林向荣他们用炮弹击碎了三个泥狗人,可是发现这里的泥狗人还有很多,有些是从车窗里钻了出来,有些是从门窗里挤了出来,有些是从菜市场又赶到这里,正应合了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之理。
民众从在危险面前只知道躲避和恐慌中清醒过来,他们想起了反击,有一个卖鞋的商户,他们急中生智,把皮管子接在了水龙头上,像无畏火情的消防战士一样冲了出来,他们把激流瞄向了泥狗人,水流冲刷着烂泥,泥浆被水稀释,活蹦乱跳,疯狂邪恶的泥狗人就像化雪般消失了,泥水流入了下水道,危机就这么逐渐消除了。
林向荣又惊又喜,他笑着跳着,像个顽童。他对王伟说:“干什么都要依法而行,我们拿着枪弹又有多大用处?你看看水流,看看民众,他们这么轻易就把泥狗人消灭了,而我们简直是添乱的,杀鸡用牛刀,不是大材小用,而是胡作非为,我们炸毁了多少辆汽车啊?我们损失了多少财产啊?我们多么没有智慧,多么不冷静啊!”用水攻击泥狗人,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水滴并没有完全将泥狗人稀释,恶灵以最小的载体存在,可以小到如米粒一样的一个泥滴,这种附有恶灵的泥滴不会被水稀释,它们休眠般丧失了活性,但只要有生命接触到它们,它们就会由小至大,卷土重来。
商业街已经破败不堪了,人们从商店中走出来,站在了大街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如梦似幻的场景,残忍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的不解重于恐惧与悲痛,他们有些人在流泪,只是流泪,不是悲伤。
林向荣对王伟说:“武器入库,准备善后处理工作。”他正在筹划着该和民众说些什么时,高欣欣又拉住了他。
“我接到了我父亲的电话,”高欣欣对林向荣说道,“他说他已经对泥狗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他已经知道如何消灭它们了!”
“我们已经消灭它们了,”林向荣欢快地说,“解决看似最复杂的问题往往靠的是最简单的智慧!你看到了吗?多么简单!水流冲刷掉了一切邪恶,肮脏,腐臭,我们胜利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高欣欣说,“你不了解它们,它们不是普通生物,只有用正确的方法才能消灭它们。它们现在不仅没有灭亡,而且数量还会更加增多,分散击碎每一个泥狗人都是最大的错误,它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你听我的吧,要用正确的方法对付它们。”
“我不想和你争辩,”林向荣说,“事实胜于雄辩,人民的智慧与勇气是无穷的。”
“你!只有你,”高欣欣拉住林向荣说,“只有你才能消灭泥狗人,你的心性意志非常适合,只要经过一些改造,泥狗人就会灭亡!”
“不要和我说这些话,”林向荣说,“不要对我洗脑,我不会相信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徒有人形。”
高欣欣十分忧急,见无法说服林向荣,于是又对他下了暗手,把他控制了。她挽着林向荣的胳膊,林向荣模特般被她带走了。二人上了车,去和高欣欣的父亲,高龙金汇合,他们要赶往西藏,去拜见一位藏族老法师。
它们乘飞机去了西藏,早有约定的人来接机,然后坐车向山里驶去。林向荣一直木偶般存在,被催眠了一样。车行一日一夜,到达了一个偏僻的所在,这里住着一位年高德劭的女法师,她深居简出,颐养天年,信徒遍天下,人称重生佛婆,扎西老人。她今年已经96岁了,她曾说她活不过一百岁,而她的一个道家师父对她如是说过:跳不出的三界,走不出的五行,参不透的八卦,活不过的百年。
在拜访扎西老人之前,林向荣清醒过来,他有很严重的高原反应,对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大有梦回生死的感觉,他对身旁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高欣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非要牵涉我?”
高欣欣眼里透露出祈求的目光,乖觉的说:“原谅我,请你相信我们并无恶意,我也是一名警察,保证和你拥有相同意识,我们所做的一切和你一样,都是为了消灭泥狗人,不希望它造成更大的危害,伤害更多的生命。你应该懂得,决堤发水时,当第一道抗洪防线崩塌后,第二道防线会阻止水势的漫延,如果我们不筑起第二道防线,那洪水淹没的面积将会更大。面对洪灾时,我们不能任其漫延,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而你,就是那第二道防线,也是最稳固的防线,只要抓紧时间,你也可能由第二道防线移为第一道防线,使危害降到最低点。”
林向荣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高龙金,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高龙金是声名在外的神汉,找他求医问卜,趋吉避凶,看风水的人很多,而这些东西在林向荣眼中完全是荼毒迷信,邪门歪道。他曾经多次要抓捕其人,但因其关系复杂,人情面广,受其恩惠的人多,总是有人对他的行为干涉,使他不得不让步。如今二人同坐一车,而这一切又都是高龙金谋划的,他有理由相信高龙金别有所图,而使他尤为难以接受的是,他完完全全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任人摆布。
林向荣不服气地对高欣欣说:“说什么第一道,第二道防线,泥狗人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你们不要再踌躇满志,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做什么,搞什么神秘主意了!”
高欣欣掏出手机,把网络上新的泥狗人视频给林向荣看,通过电脑技术,受害人已经被容貌差异化了,她将视频展示给林向荣看,对其说道:“泥狗人哪里像你想的那样销声匿迹了,它们还在腐蚀生命,这些不是微电影或宣传片,这都是真实的,你不会也相信这些有关泥狗人的视频都是影片遭泄密吧?你不知道,泥狗人已经像洪灾一样开始漫延了,持续地这样发展下去,你可以想象会有多少无辜生命被它们腐烂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柄再锋利的宝剑,也可能会一点点的锈坏,不能要泥狗人损害了人民堤坝,社会利剑!”
“这不是真的!”林向荣看着网络上疯狂的泥狗人视频,心如火炙,满口苦涩,“泥狗人到底是什么?”
“孽泥魁星,”高龙金解释道,“这个星字是血腥的腥,还是流星的星,已经无法确定了,以我们法师的视角解读,可以简单地把它理解为恶鬼邪灵,它们可能是一团附有恶灵的血泥,据传这种东西已经存世万年了,因杀孽而成,专职杀孽,曾经世上没有什么能对付它们,只有一些道行高深,肯自我牺牲的法师让泥狗人腐蚀,然后以某种已经失传的法术才能压制它,但现在已经不是只有一个泥狗人而是有数以百计的泥狗人了,对付它们如果不得法,它们的数量还会增加,任何血肉性生命在它们面前都会被纤毫不剩的毁灭,它们即邪恶,又强大,必须尽快消灭它们!”
“嘿!”林向荣面露苦笑,“我不相信鬼神,而且如果它们是鬼怪,那我一介凡夫,又如何和它们对抗?除非是我死了,再去消灭它们。”
“父亲,”高欣欣说道,“这不可以啊!他口口声声不信鬼神道法,他如何能被改造?”
高龙金讳莫如深地笑道:“不信鬼神但并不代表没有敬畏之心,不遵道法之矩;不信鬼神并不代表没与鬼神有过接触。林向荣,我问你,你见没见过鬼?”
林向荣小时候去坟林,夜半遇鬼,险些吓死了他,一来由于他天赋异秉,二来贵人相救。当时是高龙金救了他,并告诉了他心存敬畏,百毒不侵的道理,但林向荣当时年岁并不大,对遇鬼的现实厌恶,模糊化,就像选择性失忆一样,他自动改变了自己的记忆,把遇鬼想象化,彻底将真实的恐惧否定了,他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与安慰,他日后长大成人,依然不相信鬼事,而且尤其不喜欢高龙金,这种没来由的厌恶使他有时都感到颇为苦恼,而泥狗人的刺激,似乎打开了他那段尘封的记忆,他把想象与现实完全区分开了。
林向荣的心境云开雾散,点头道:“见过,我承认。”
高欣欣大为吃惊,握住林向荣的手说:“你不是说世上没鬼吗?你屡次教训我,原来你竟然见过鬼!难怪你不信鬼神,不怕鬼,你的心落了定,见过鬼也就坦然接受了,是吗?”
“我虽然见过鬼,”林向荣说,“但我没见过神,而且我不相信世上有神,人也不会成仙成佛,修仙炼道全是虚幻之说,欺人之事。”
“事情无绝对,”高龙金说,“善恶一线,鬼神亦如一线,你应该能明白。”
“如果世上有神,”林向荣说,“那他们何不出来对付泥狗人,要你们抓我来干什么?而且我又能做什么?临时抱佛脚,遇鬼念法书?”
高龙金笑道:“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你的生辰八字,天运命数非同一般,我一直看不透其中的玄机,如今我已然恍然,你就是为对付泥狗人而生的。记住,完全的相信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从今起,可以获得一种魔力,操控冰雪,成为一个身心冰清玉洁的雪人,而我们现在就是去拜访与我有师叔之情的重生佛婆扎西法师,有关雪人和泥狗人的前世今生的事都是我从她哪里得知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天意,泥狗人该当彻底灭亡!”
“雪人?”林向荣惊愕地叫道,“操控风雪?”
“不错!”高龙金笑道,“成为雪人后,你就会成为古往今来在人们口中广为流传的那种奇人异士,拥有超出凡人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大自然赐予的,你要合理有效的利用它,造福人类,包括整个自然界,自然界中的任何的,你可拯救的,保护的一切。”
“那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林向荣眉头紧皱,“世上除了雪人还有什么人?从你们的话语中,我好像听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人异士,最为关键的是,那些身体能发射电流,改变人类记忆的又是什么人?”
“像你一样的人,”高龙金说,“奇人异士。不过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了解的,如果你心存疑惑,又有一颗求知求解的心,那么对于那些疑惑,日后你自己可以去探索。”
“那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奇异力量?”林向荣打破沙锅问到底地说道。
“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奇异力量,我们只是掌握一些道法自然的规律,”高龙金说,“就像世人对我们的评价,带有迷信色彩的神婆神汉,佛法道法的信徒。”
林向荣整理思索他接受到的离奇信息,随着他的沉默,重生佛婆家也到了,他们在司机的引领下,走进了受人敬仰,博闻多识的扎西老人的家。
在林向荣一行人赶往西藏的路上,小镇上被水流冲刷的泥狗人龟缩成的泥滴在下水道里腐蚀了老鼠、蚂蟥等水虫生命,然后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再一次席卷而来。那些神秘人员,驾乘栖鹤号飞行器又赶了回来,找到了失联的那艘留守飞行器,发现了里面没有了活人,而且闭路电视拍摄到了泥狗人腐蚀活人的影像。栖鹤而来的神秘人员无能为力地抵抗着成百上千的泥狗人,面对这些前所未有地恶魔,它们一致认定它是太空细菌性生命,随陨石而来,不受地球法则约束,万幸的是他们至少知道了泥狗人的一个弱点:畏惧冰寒。于是它们用制造寒冷,降低温度来对付泥狗人。一来泥狗人大增,二来冰冻子弹强度不够,因此仍然无法有效的控制,对抗,消灭泥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