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黑云似有霸占天空之势,唯留一抹月色坚守,透过云层还依稀可见它皎洁的身影。
李灵韵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他的眼睛却看向窗外,看向那挣扎在黑暗中的月亮,它的光是那么柔美,勾起你相思亦可勾走你的性命。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两个字“美酒”,很少有人一封信只写两个字!
很少有人会为两字自去见一个人,去做一件事。然而李灵韵却是很少人当中的一个。
酒楼在这个地方有很多,可以说各式各样的都有,酒楼的名字也正如样式一样多,你可能没听说过青藤酒楼,岳山酒楼,但你一定不会没听说过天一酒楼,天一酒楼并不能说是一家酒楼,但它却又被叫做酒楼,这是一家囊括各行各业吃喝嫖赌应有尽有,他占地面积极广,楼层极高,背后的背景正跟它的楼层一样高的吓人。
要见李灵韵的人正是约的天一酒楼,李灵韵也正坐在天一酒楼,这个本该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地方,如今却是安静的很,简直滴针可闻。
如此安静,只因有人已将天一酒楼包了场,但李灵韵却高兴不起来,能包下天一酒楼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可见这个问题棘手的程度,而这个人偏偏又要找上自己,李灵韵也偏偏不想再被对方纠缠,是以决定当面拒绝!
忽然间,笛声,熟悉的笛声响起,李灵韵手中的酒杯端起又放下,杯中不知何时出现几片花瓣的倒影,他抬起头,头顶已被粉红的花瓣布满,他的眼睛痴痴的望着门楼,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了糖葫芦,李灵韵看见了他的糖葫芦,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款款而来,她白衣胜雪,纤细的腰肢不足一握,假如这世上还有天仙的话那一定是她,没有言辞没有任何文字能形容她的美丽和高贵,她…她究竟是谁?
李灵韵在心底问自己,他想不出来,一定想不出来,白衣女子已至他身旁,那股芳香,那阵柔情,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百花上,她穿着一身青萝百褶裙,而他却已有些晕了。
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耳朵上没有带耳坠,脖子上没有挂璎珞,手腕上没有带玉镯,她本是左轻侯的女儿,这一切只因她不需要任何颜色点缀。
李灵韵已看的痴了,但他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甚至闭上的了眼睛躺在软榻上,他没有开口,会有人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轻灵的声音,“左轻侯郡主特来拜会李灵韵李公子,欲请李公子前去一叙。”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身后拐出两个粉衣女子,两人竟然长的一模一样,刚才说话的人当然是她。
李灵韵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两个人,两个妙人,两个十年前曾一夜间血洗窝头山百十来号土匪人称比翼双飞的林家姐妹,在那次血洗事件后,便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没想到他们竟投靠了朝廷。
李灵韵心中动容,道:“郡主是谁?谁是郡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家姐妹厉声道:“姓李的你不要欺人太……”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只因有人打断,打断他说话的人当然不是李灵韵,他从来不喜欢在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所以他也从不打断别人,现在他只是看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也看向他:“我知道天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不为金钱所动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李公子,我也知道没有一个人能让李公子去做事哪怕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只因李灵韵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这句话说得很好,说得也很妙,好的简直呱呱叫,而且是从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口中说出,效果当然也是惊人的好。
林靑儿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捏着眉道:“郡主,当今皇上册封,诸侯之女!”
李灵韵看着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喃喃道:“背景简直大的吓死个人。”他端起酒杯,一口便把杯中的酒喝了个精光,“只是我现在并不能算是个人,我是鬼”
林妙儿道:“什么鬼?”
李灵韵道:“鬼,鬼有很多种!比如,死鬼,吊死鬼,色鬼……而我当然是酒鬼!”
林青儿看着林妙儿,满脸的疑惑,问道:“酒鬼通常都干什么?”
林妙儿道:“酒鬼当然是喝酒了!”
林青儿道:“难道酒鬼不能干些别的事情?”
林妙儿道:“不能,简直一件事情都干不了,就像一个桶,装酒的时候是酒桶,装饭的时候是饭桶。”
李灵韵笑道:“不错,好极,好个木桶论”他睁开眼睛看着林妙儿道:“酒鬼除了喝酒,还有法子偷酒,而且偷来的酒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林青儿狠狠咬牙道:“那这个人简直是个十足的坏蛋,大坏蛋。”
林妙儿道看着林青儿道:“那就请坏蛋,大坏蛋跟我们走一趟!”
李灵韵道:“去哪?”
林青儿道:“当然是一个地方!而且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
李灵韵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我怎么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尘土飞扬,马声的卢……
他已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辆他也不知道去向何方的马车上,一坛陈酿女儿红一坛百年花雕,两坛还带着醇香的竹叶青有时简直比四箱黄金还值钱。
朦胧的夜色悄悄褪去那迷人的衣衫,却又披上了件斑斓的华衣,天边晨曦的初阳射出橙红光芒,射向马车,照在一脸色苍白的人身上,他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停了下来,停在了开满鲜花的地方,五颜六色的鲜花,五七杂八的花香,牡丹极尽雍容华贵之态,莲花集高洁质朴于身……
如此多的花香混杂起来,竟然有一种特别的香气,一种任何花都不应该具备的香气。
这不是梦,但他感觉就像在做梦,只因他看见百花从中站着一位女子,一位背对着他的女子,高挑的身子,翻卷青萝百褶裙,朦胧的晨雾,她就像一朵兰花,一朵遗世独立的兰花,他只看到背影,她却已走进他的心中,一瞬间便已开垦出属于她自己在他心中的地方。
左郡主道:“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李灵韵道:“我只是可惜那几坛酒罢了!也只是答应见一面。”
左郡主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走近些。”
李灵韵没有走过去,反而径直的躺在的花丛里,朝阳晒在他的脸上,晒进了他的皮肤里,晒得他心里暖阳阳的。
李灵韵道:“这是个好地方,方圆十里无人烟是吗?”
左郡主道:“是的,李公子用灵狐探路想来不会错。”
李灵韵道:“爱好酒的人,通常有一个毛病。”
左郡主道:“哦?”
李灵韵道:“我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我也不像为了你去拼命”
左郡主道:“错,大错特错,我并没有要诱惑你,我也没必要诱惑,我也并没有要你去拼命,我也并不需要这么作。”
李灵韵道:“我并不笨。”
左郡主道:“你不笨,不过我知道有种人嗜酒如命,他对朋友就跟对酒一样大方。”
“大方到舍弃性命,而且如果有个朋友正需要他的帮忙,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李灵韵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她转过身,走向李灵韵,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李灵韵只感觉到花香扑鼻,一种独特的花香。她的声音变的更清晰,“我还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他的朋友很多,多的一天一夜数都数不过来,他的敌人也不少,两天两夜也数不过来,但他已想到那个朋友是谁,但他还是要问,“那人是谁?”
左郡主道:“是一个瞎子,一个另类的瞎子,他的名字也跟他的人一样很另类!”
“凌雷!”
凌雷是个瞎子,天生的瞎子,他的名字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江湖上的人只在乎他现在是干什么,一个瞎子能做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法子做,甚至连出去走走都离不开人。
但他却被人叫做,“万里独行尊者”,他走路的时候不多,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怎么走路,也不喜欢走路,如果你每次出门都有免费轿子坐,你当然不会去走路。
他很懒,在李灵韵的朋友中数他最懒,他比李灵韵还懒,如果他躺着,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起来,这个人不是李灵韵,是他的老婆,凌雷长的不好看,甚至连他自己对自己的相貌都不敢恭维,但他却有个让任何男人都魂牵梦绕的老婆,他家里有很多镜子,很多很多,甚至他住的屋子都是一个大铜镜,只因他老婆喜欢镜子。
他本不怎么走路,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的脚掌接触地面,但他现在不得不走路,不得不把他厌恶的东西咽到肚子里。
因为他老婆生了个东西,生的这个东西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当然更不是双胞胎,是病,是一个要了他命的病。
薰衣草看过她的病,连她都无能无力,并不是她不能治,只是治病的法子并不是个法子,倒不如说没的治来的痛快。
李灵韵还躺在花丛中,他的身上插满了兰花。
兰花还开的好好的,只因他连动一动都没有动,像个死人,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通常都像死人,无论是吊死的人,还是淹死的人亦或是醉死的人,最终李灵韵还是答应了下来,答应去左轻侯的府邸一趟,就真的如左郡主说的那样,他真的没法子拒绝,因为凌雷是他最好的朋友!
左郡主的人已经走了,但那阵阵奇特的花香却像根勾魂的铁索,牢牢的锁着李灵韵,他的魂是不是也已被勾走,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