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或许是因为昨天画的那种画的缘故,董老师也看出了我的真实水平,所以,今天给我的图稿比昨天的复杂,也比昨天的尺寸更大,他还是那副看不惯我的德行,把十张图稿往我的画位上一放,还是那句话:“注意色彩搭配和明暗关系!”然后转身走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创作起来。然后,又伸出一个脑袋冲我喊道:“还有,注意时间!”
我并没有回答他,他也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喊完这句话,便把他的脑袋缩回到他的画架后面,于是,我开始了一个全新的工作,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在这里,听不到工地上的喧嚣,也听不到振动棒那“嗡嗡嗡”的声音,在这里只有安静,还有同事之间那小声的探讨,创作需要安静,并不是像普通人所理解的那样,艺术家们都是听着劲爆的音乐,行为举止怪异,那是街头艺术,不是美术。
李鑫和赵亮两人在工作时间基本上不会到处乱窜,只是偶尔会去喝水和上厕所,然后在董老师那里静静地站一会,看看董老师的一些细节处理,孔孟比他们两个活跃得多,经常往杜青羽那边跑,杜青羽也不搭理他,只顾画自己的画,孔孟见一个人说话没什么意思,于是又会跑到我这边来,小声地问我,昨天晚上帮他约杜青羽没有。
我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是不可能才跟杜青羽认识一天的情况下去找这些事的,搞不好杜青羽会对我有看法,孔孟失望地回到自己的画位上画自己的话,董老师一般不会去管他们几个,这年头,没有多少人能够像他们这样为了自己喜欢的美术而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画画了,因为凭着他们的手艺,到广东或者浙江沿海城市去画画,能比在这里挣得多得多,这里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来块钱。
我的工资比他们高一点,这是孔馆长私下跟我说的,三千的月薪,当然,明面上的工资表还是和孔孟他们一样,两千二,余下的八百,是孔馆长私下补给我,说着是局长的意思,我知道,肯定是我舅公跟他的那位老同学关照过了,要不然,我的工资不会比别人高,董老师一个月也才四千的工资而已。
杜青羽时不时地也喜欢往我这边跑,看看我画画,然后小声地问我一些问题,无非都是画画方面的,惹得孔孟在我背后一阵羡慕,我也不再为了什么所谓的低调而放慢速度,速度太慢,董四光反到会说我,其实他交给我的这些图稿,对于我来讲,也算是简单的,比起我爸那个艺术狂人训练我的那些科目比起来,简直就小菜一碟,于是乎,我成了制作室里面最耀眼的人,渐渐地,我的身后吸引来了很多人,不光有赵亮、李鑫和孔孟他们,那些高中的学生们和那几个老师也跑过来看了,站在后面品头论足,这种情况,董四光就不好再训斥他们了,毕竟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他可不想得罪这么多人。
文化馆只负责我们中午的午餐,早餐和晚餐都是要自己解决的,在这里,除了我一个是重庆人之外,其余的都是本地人,包括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的食堂只开中午一顿伙食,下午五点这群人就关门回家了,自己吃自己的。
因为住在杜青羽家楼下,所以,每天下班回去就有了一个陪伴我的人,杜青羽是那种混熟了就有话说的女孩子,不过,和杜青羽一起回家的这个待遇却让孔孟着实郁闷,想想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每天不和自己走一块,反到和另一个男生下班回家形影不离,换做谁心里也别扭,所以我只好私下跟孔孟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的,我跟杜青羽一起走,真的只是顺路,而且我还赌咒发誓了。
孔孟面带苦涩地点点头,说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我可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破事搞得同事关系紧张,我也答应孔孟,一定会在杜青羽面前帮他说好话,孔孟自然十分高兴。
因为要自己做饭,所以,杜青羽又带着我去了商场,买了一个电饭锅和电磁炉,还有锅碗瓢盆,然后打了辆出租一起帮我搬回去,我的房间很简单,家具都是房东的,是那种比较老式的家具,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棕皮沙发,茶几是那种红木的,已经在掉漆了,有一个电冰箱,比较老旧,发出的杂音也比较大,电视机还勉强不错,29英寸纯平的,卧室是一张双人床,墙上靠着一个大衣柜,一个写字台,我把电脑放在了上面,宽带是通的,一直没停过,按月缴费。
杜青羽就在厨房里忙活,把买回来的碗帮我洗了,菜墩子和菜刀用洗洁精洗干净,墩子挂在墙上,菜刀放进刀架里,把买来的柴米油盐全部分类放好,还有买的菜,放了一部分进冰箱,然后把要炒的菜留出来。
“会炒菜吗?”杜青羽笑着问我,我摇了摇头。杜青羽转了转眼珠子,说干脆就别弄饭菜了,今晚就去她家吃,我赶紧说不去,那样太不好意思了,杜青羽也不再容我拒绝,掏出她的手机就往她家里打电话,告诉她妈多做点饭,同事要过来吃。
我跟她说用不着,太麻烦叔叔阿姨了。杜青羽白了我一眼,说我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我只好不再说话,杜青羽和我说话时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客套,现在已经变得随意了很多。
“我搞不明白,你画得这么好,怎么想着去学建筑的?你考个美院完全没有问题的呀!”杜青羽问我,我笑了笑说:“为了完成我老爷子的梦,他的梦想不是当一名画家,而是一名工程师,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学了油画,所以,我选择专业的时候,他让我学建筑,本来我是很不想学画画的,小时候也是被他给逼的”杜青羽吐了吐舌头,说你们两父子真怪异!
两人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家长里短,也算是对对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然后我就跟这她出门往她家而去。
杜青羽的家装修得挺不错,虽然这栋楼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杜青羽告诉我,他们家去年重新装修过,把以前那种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改成了现代的,焕然一新的装修和楼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爸妈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杜青羽的爸爸在水泥厂当厂长,她妈也在水泥厂上班,当出纳,工薪家庭,然后,杜青羽跑进厨房和她妈妈做饭,我跟她爸坐在客厅里聊天,无外乎都是那老一套,问我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反正就是那意思,家长里短地闲聊,等待着香气四溢的饭菜。
杜青羽她妈做菜很有一手,虽然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做得是色香味俱全,亲切地笑着叫我多吃一点,不要客气,还说,我还是杜青羽第一个叫回家吃饭的男孩子呢,差点没把我噎住,杜青羽愤怒地瞪了她妈一眼,她妈笑着佯装不满地说:“你这丫头,瞪我干嘛,这是事实嘛!”
她爸爸只是呵呵笑了一声,叫我不要客气,多吃一点,吃晚饭之后,我要起身收拾碗筷,被杜妈妈给拦下来了,她笑着说:“哪能让客人来洗碗的道理啊!小王啊,阿姨都是做的些家常便饭,可不要嫌阿姨做得寒酸哦!”
“哪里哪里!阿姨做得菜,比我妈做得还好吃呢!”我赶紧笑着说道,杜妈妈笑得救更灿烂了,一边收碗一边笑着说,哎呀!这孩子,嘴巴真甜!弄得杜青羽一阵恼怒,瞪了她妈好几眼。
“青羽啊!吃晚饭别坐着,要活动活动,人家小王第一次来这里,你带小王到城里到处转转吧!”杜妈妈说完,转身走进厨房,杜爸爸也点头说,出去转转也好,年轻人,呆在家里会憋出病来的,于是,为了自己耳朵清净,杜青羽只好和我一起走出家门。
小区的绿化搞得不错,修了几个大的花圃,还有许多大树,杜青羽说,这些树最起码都有四五十年了,反正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有这些树的,当然,她记事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她家住的这楼房,都是平房,是水泥厂的职工房,后来厂里集资,修起了居民楼。
楼下的小花园能碰到很多大叔大妈还有那些老奶奶在散步,或者坐在长凳上休息,他们见到杜青羽都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甚至一个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小伙子啊,人家青羽可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姑娘,见到我们这些老人奶奶、奶奶的叫得可甜了!人家青羽能看上你啊,可是你的福气哦!”看着这牙都已经掉光的老奶奶,我真是好气又好笑,杜青羽在一旁急红了脸地拉着老奶奶的衣袖说:“刘奶奶,您说什么呢,人家是我的同事,也住这里的!”
“哦!~~~”老奶奶仿佛故意似的,把那个哦字,拖得长长的发音,“同事!同事!”然后刘奶奶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