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觉着我跟四川那地方特有缘,过年刚从四川回来,原本打算不去那边了,但没想到又得过去,好在,这次我要去的那个市里CD比较远,靠近重庆这边,所以,我也不怕在那里能够遇到什么熟人,更合况是张茜了。
文化馆建在新开发区,一个刚刚才建成没多久的开发区,宽广的街道,绿化也搞得很好,这是中国的特色,新城总是建造得大气磅礴,当然,还有那高耸的楼房,与老城那边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人气,老城虽然老,但大多数居民都聚集在那边,大街上也是人头攒动,新区这边,你走在大街上都看不到几个人,没有人气的新区,虽然高楼林立,但也显得很凄凉。
文化馆说是说文化馆,但实际上就是在市博物馆里,分了几间办公室和一个大型的制作室,博物馆外观大气磅礴,一座圆形的建筑,上下总共三层,占的地方也比较大,主要是陈列了一些本市从有人居住的时期到现在的一些历史沉积以及一些名人使用过的东西,我不认识这些人,因为这些人并不像***、***、***他们出现在我们的课本里面,但这些人物,也是这个市向市民们展示自己这个城市的光荣的典范。
接待我的是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长得挺水灵,皮肤也好,白皙皙的,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笑起来特别可爱,去年刚从市里的艺术学校毕业,学油画专业的,因为我来之前也是和她联系的,所以她一直就站在博物馆的门口等我。
博物馆很清静,虽然是全天开放,也只是象征性地向来参观的市民收取五块钱的门票钱,但我敢肯定,这里的受欢迎程度绝对比不上KTV、网吧,两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大厅站着闲聊,抽着烟,磕着瓜子。
女孩子叫杜青羽,就是本市人,家里就住在老城区那边,父母是上班族,典型的市民家庭,她带着我去人事处报道,说是人事处,实际上就是去馆长那里,馆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一副黑框老花镜,胡子白花花地长着,穿着一件对襟唐装,显得仙风道骨,很有老艺术家的风范。
他叫孔庆东,他的办公室也布置得很古朴,中式的座椅和茶几,放着坐垫,挂着一些书法作品,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我敢肯定,这人对于字画方面只喜欢自己的书法,因为我看到那些书法作品,上面的印章全部是他的名字,没有一幅别人的作品,他对我也很热情,毕竟,我是他的顶头上司介绍来的,还开具了介绍信,俗话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就是那个僧,我舅公那同学,这个市的文化局局长就是那尊佛,所以,不能怠慢了。
他笑着请我坐下,然后沏茶,他沏茶的动作也很慢里斯条,老艺术家,就喜欢弄点这些高雅,所以这也是国画与油画的不同,国画追求的是个意境,而油画追求的是艺术,两者是不相同的,现在国画行业不好混,不管是从商业上还是从专业上,国画都没有油画好混。基本上无论从家庭装饰来说,还那些大型的酒店装修工程,配画这方面,永远是油画占主导,所以,现在学油画的人越来越多,学国画的人越来越少,毕竟,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什么能挣钱,就学什么。
跟孔馆长聊了一会,他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之后,就笑着说让杜青羽领我在这里到处转转,以后到这里上班了,得熟悉环境,顺便也和同事们都认识认识,我自然是很高兴听到他这么说,因为我面的着这么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当了个领导的缘故,这个老艺术家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略带着几分官腔,让我觉着他的艺术气息变调了。
有美女相互陪,我自然是很高兴,文化馆的办公室是在一楼,上面三楼还有办公室,不过那是人家博物馆的,说实在的,文化馆这帮人混得也忒差了点,我从杜青羽嘴里知道,就连他们现在办公的地盘,都还是人家博物馆租给他们的,每个月得交租金,文化馆归文化局管辖,博物馆归文物局管,两个不搭界的单位,你用人家的地盘,自然得向人家缴纳租金,文化馆和他的直属单位一样,属于清水衙门,没什么收入,很大部分靠财政拨款,不像那些公安局、国土局、建设局什么的,全部是油水衙门,肥得流油。
连文化局都穷得叮当响,咱们这文化馆就更别提了,文化局的拨款除了够发工资之外,另外就是为他们采购一些创作的材料了,就再也没有钱拿来做什么其他事了,所以,杜青羽告诉我,在这里上班,不要梦想着像其他单位一样,逢年过节的会发什么高档礼品,在这里,碰上中秋端午什么的,都是大家一起凑钱,买些月饼粽子之类的,一群文人墨客,孤芳自赏,因为就这么点工资,再加上文化馆管理也比较松懈,所以,在这里的画家们,都喜欢自己找点外快来做,比如暑期办个美术培训班什么的,暑期两个月,凭着自己在文化馆特聘画家的称号,挣个万把块钱,当然,他们能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们对美术的这份热爱。
杜青羽的人缘蛮好,走到哪里,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就是那些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也满脸堆笑地和她问好,我不禁感叹,美女就是吃得开呀!
文化馆在这里就三间办公室,一间是馆长的,另一件是财务的,再一间大办公室,就是属于我们这些基层员工的,办公室很简朴,几张已经有些年头的桌子,上面铺了一张玻璃,桌上放了一些书籍,都是关于美术的,墙上挂着几幅画,有国画,有油画,还有漆画和版画,总之像个大杂烩,杜青羽说,这些都是大家的作品,每个人都要拿出一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放在这里,增加气氛,我笑着点点头。
现在办公室里没人,全部都去大制作室了,杜青羽带着我向大制作室走去,其实说到大制作室,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实际上就是在博物馆后面的一片空地上,搭建起来的一个钢结构的篷子,门开着,杜青羽领着我直接就走了进去,里面有二十几个人,都在那里拿着笔画着,有画油画的,画国画的和写书法的,杜青羽告诉我,真正属于文化馆的员工就五个人,其余的都是高中的学生和几个美术老师,下个月市里要举办一个文化活动,省委和省文化厅来领导调研市里的文化事业,所以市委决定举办一场画展,不光文化馆的这些在本市小有名气的画家们要拿出作品参展之外,还有高中的学生也要参加,向省里展示本市的文化事业朝气蓬勃,无外乎就是让省领导高兴,然后市文化局的领导趁着省厅的领导高兴之际,向他们哭哭穷,让省厅给多拨一点资金。这是杜青羽悄悄告诉我的。
杜青羽把我带到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跟前,个子不高,长头发,扎着小辫子,鼻子下面留着小胡子,穿着呢子大衣,一条牛仔裤,身上已经弄得到处是颜料,一双军品高帮皮鞋,右手拿着画笔,左手夹着香烟,看见杜青羽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黄黄的牙齿,一副典型的从事油画创作的艺术家造型。
“哟!小杜来啦!”中年男人笑着跟杜青羽打招呼,杜青羽给我们介绍,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姓董,叫董四光,大家都叫他董老师,他也是文化馆里除了馆长之外威望最高的人,因为他是省美术家协会的会员兼理事,中国美术界的最高学府中央美院毕业,后来跟着国内几位有名的油画大师学习过,还在日本举办过个人画展。
我也跟着杜青羽叫他董老师,董四光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是川美,还是广美或者是鲁美?我笑着摇摇头说都不是,我大学学的是建筑,油画是跟着我老爸学的,董四光听我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就减少了一半,然和呵呵一笑说道:“小杜啊,你带着小王到处转转,我就不陪你们了。”然后转身又开始了他的创作,不再理我们。
杜青羽小声地告诉我,叫我不用在意,因为董四光看重的是那种在学校里经过系统培训出来的人,他平时很反感那些野路子,也就是半道出家的人,说那简直是对艺术的亵渎,那些人只是为了整口饭吃而已。
我笑了笑,豪不放在心上,对这种事情没必要生气,因为我接触这一行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搞创作的人就是这么一个犟驴脾气,他们总是认为自己在学校里学出来的才是正统,是经过学院派画法正儿八经学出来的,随着现代商业油画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以前只学过一些白描的,也能经过简单的培训,做一些简单的创作,因为是商业油画,靠的就是出口国外,大批量走货卖的就是一个量,所以那些在董四光眼中看来是野路子,半道出家的人,挣的钱比他们还多,运气好的话,碰上个大订单,一个月能挣一两万,这种情况,自然让董四光这样的人感到不满,因为他们四个月挣的钱,只能赶上人家一个月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