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答应我,帮我去找两件东西,我就以身相许。”漓泱突然半真半假地道,因为笑而眯起的眼睛巧妙地隐藏了流露的情感,漫不经心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中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
暮寒转过头,有些诧异地凝视着漓泱,目光淡漠中却隐含锐利,说审视或许更为恰当。这次,漓泱却是坦荡地任由暮寒注视,目光中再没有先前的凌厉,而是无边的平静。
“原来之前是假的,害的我的眼睛盯得这么酸。”暮寒的表情只是一闪,便是满脸的莞尔浅笑,有些揶揄道。
"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暮寒又道,声音同样漫不经心,刚才一下增长的笑意已经退去,眼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恰到好处,温柔,而带着一丝无害的威胁。
漓泱皱了皱眉头,声音平淡无波:“你是想说我出尔反尔的吗?”说着嘴角撇了撇,“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不是吗?我没有你那种言出必行的实力,但是我一样得争取自己的利益不是吗?”
暮寒还是不说话,直直的盯着漓泱,似乎是在等着漓泱的下文。
“别人说,养不教父之过,我没有父亲,没有人教我,血统里流动着他们那些所谓的亲人卑鄙的血统也并不为过啊。”漓泱浅浅地笑了起来,话语有些奇怪,可语气是自嘲。漓泱看着暮寒的目光带上了一点难言的决绝。
她相信,暮寒知道,除非自己心甘情愿,否则什么也困不住她的。
又是许久,寒风依旧凌厉地从耳边呼啸而过,屋里却没有的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只有沉默,除了寒风,什么都沉默着。直到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到地上,断成由灯芯串连的两节,发出轻而沉闷的声响。
“好,我同意。”暮寒缓缓地道,似乎一个字一个字都要让漓泱听得清楚,眼里笑意闪烁,仿佛在反问漓泱--你可以相信吗?
“谢谢。”漓泱长舒一口气,脸上竟是轻松之色,还隐隐带着荒凉。她站直了身子,面对暮寒直直地跪了下去,“今在此,苍天有证,若能达成心愿,吾,漓泱认暮寒为主,有生之年,至死不渝。”铿锵有力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像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漓泱的话,红光以漓泱的双瞳开始蔓延,遍布了漓泱的身体,又向一边的暮寒飞快地蹿去,最后,红光缓缓消散,漓泱衣袖下那代表着生死与共的黑色纹身变成了红色,又渐渐消失在漓泱苍白的皮肤下。
“说吧,你要找什么?”暮寒开口,语气中也带着一种轻快,不过这种轻快是源于自信。不同于漓泱。源于解脱。
连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竟然敢一口答应,是该说太狂妄了,还是真的,有那个轻狂的实力?漓泱一边想,一边暗暗观察暮寒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她对暮寒好像有一种莫明的信任,就好像坚信他一定能办到一般。确实,暮寒根本没有流露出一丝忐忑或者没底的表情,眼底覆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等待漓泱揭晓答案。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句歌谣吗?‘炎火泽,寒冰澈,单弦瑟瑟复长歌’?”
“嗯。”暮寒点点头,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是一首我族里很早流传的童谣,,现在只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族的古籍上能看到了,字面意思很好懂,可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寓意。其实每一句讲的都是一个绝世的兵器,它的,埋藏地点,作用,以及攻击手段。”
“嗯?”接着漓泱微微的停顿,暮寒挑挑眉,淡淡的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我要你找的,就只两句童谣所描述的兵器。”
“修补你母亲的遗物?”
“嗯…”
“第一个是……”暮寒略微思索,道,“在火海中有一把单弦琴,以冰冻作为攻击方式?”
“第二个……”漓泱正想说些什么,暮寒却抢先一步,又道,“用被封印在血玉中的怨魂杀人?”
“也许吧。”被人抢了所有台词的漓泱只有无奈地道。
“第二句所说的东西,已经现世了。“暮寒眯起眼,“就是历代魔教教主的身份标志。”
……
“值吗?”漓泱看着暮寒,愣愣地问。魔教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势力,谁也不知道它内部的真正实力,就是以漓泱现代化的科技都无从得知。而这个魔教,说是魔,其实从未干预过武林,可是,当说起它的时候,稍有见识的人都会闻声色变,不知为何。魔教每年都会招募大批的武林人士和自己本门专门训练的杀手进行战斗,只有赢,或者死。最后或者下来的,就是下一任的魔教教主。
听暮寒的意思,似乎是想去竞争这个教主。
先不说魔教本门的杀手,每年竞争魔教的武林人士都数不胜数,甚至大多都是一个团队,谁知到都有些什么手段,而就区区两个人,这简直比九死一生的几率还要恐怖。
暮寒看了她一眼悲悯的意味,眼角笑意不明,语气也有些调侃:“你对于我的价值比争夺这些东西高出太多了,所以说,虽然你有些出尔反尔,但我还是可以接受。”
“价值?”漓泱自言自语道,脸色似乎被无尽的雪原映得苍白。
“你是把自己卖了啊。”暮寒浅浅的笑容似乎扩大了几分,慢条斯理地道,然后话锋一转,“看得出你在争取自由,但你已经把自己放在‘商品’的位置了。”
“商品,怎么会有自由呢?不管价格再高,再怎么抬价,也终究会被买走的啊。”暮寒淡淡的语气听起来么带着一丝悲悯,“我能接受你的价格,虽然你抬价的筹码是‘自由’但我只管买不买的起啊。话说……”
“你是很看重自由的,可是是什么,能让你用自由来交换呢?我很好奇。”
长年生活在这满天飘雪的山谷中,早就习惯了这寒冷的气候,可是漓泱还是无可抑制地感受到身后汹涌而来的彻骨寒意。透过洁白的雪花可以看到雪花下埋藏的花朵,往常的雪很少下得这么大,就好像预见了今天漓泱如窗外一切般苍凉的心理世界。看着屋内暮寒被风吹起的长袖,漓泱的目光冷冽而深邃。
“你弹手曲子吧,已经有些日子没听到了。”暮寒说。
漓泱点了点头,不见有什么动作,一把黑红相间的古琴出现在她的手上,她轻轻的抚摸着琴弦,这把琴还是暮寒送给她的,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心里,肯定是不愿的吧……这样想着,漓泱突然觉得烦躁,拿别人的东西,别人不高兴,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为什么会烦躁呢?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态,轻轻的拨响琴弦,平静而漠然的琴声在房间里回响,漓泱弹琴从来没有谱,想到哪谈哪,不得不承认,她的琴艺很精湛,将一些加密再加密的东西,还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有暮寒听懂了她的琴声,只有他一人,能看透她加密再加密的心思,如果除去那些讨厌的关系,两人也真是知音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琴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带上了几分神秘与惆怅,暮寒就淡淡地看着弹琴的漓泱,眼里似乎不如平时透彻的神情,总带着一些埋藏在那黑瞳深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