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紧张了?”老者嘿嘿笑着,翘着个二郎腿十分霸气地坐在椅子上,悠悠然地品着茶,那长长的胡须不住地抖动着,看上去是十分受用。
“紧张?有用么?”洛羽流伸了一个懒腰,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顺势将双手叠放在脑后,一脸惬意,“要是你想对我不利,想必早就下手了吧。以你的修为,还会怕不得手么?”
“哈哈哈……”老者不禁失笑,摇头道,“鬼灵精的小子,表现得倒是心宽。既然你说你不紧张了,那你能把你手里拿个小玩意儿放下再说么?”
“额……”洛羽流脸色一僵,讪讪地把藏在脑后随时准备发动的玉符给拿了出来。
玉符是阴阳家的修为达到一定水准之后才能制作的一种符箓。
阴阳家五行术法一流,一共有三种主攻方向。
第一种是咒术,阴阳家认为世间万物万事尽皆有灵,而咒就是用言语中所蕴藏的灵力来牵动自然界的因果,带动大灵力的运转。
第二种是符箓,图案是世上最古老的文字,而这些上古文字的灵性是人们所无法估量的。
有些上古奇书,光是其书本中的文字就能将人生生扼杀,而符最初则是通过纸笔将上古文字最本身的力量给释放出来,发展到最后,纸张渐渐就换成了更易保存且灵力导性更好的玉,阴阳家将自己所掌握的古文用元力镌刻在其中,每种古文组合的不同,会带来不同的效用。
而第三种法门,就是印诀了。印诀是指在手掌手指上的某一固定部位象征万事万物的运行。每掐该诀,即象征把握住它的本身最原始、最关键的主干。
因此通过印诀,在手上就能形成一个浓缩的宇宙图象。后来印诀之术传入道家,在《阴符经》经上有这么一句:“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说的就是印诀法门之广阔浩瀚。抬手召雷,翻掌起风,都是印诀的功用。
其实,颜棠当初所学的阴阳家的功法是残缺的,它里面的心法功诀虽然都很完全,但是那些阴阳家的秘密法门却流失了大半,这才导致了洛羽流不带武器之时攻击力极差。
就算是洛羽流此刻攥着的玉符,按古时阴阳家的制符法门来说,只能算是中低级的一种,可颜棠直到达到一流顶阶之时,才搞明白它的运作并成功地制作了出来。
“嗬,定魄符!”老者眉毛似笑非笑地一挑,扫了一眼洛羽流手中那个血红色的小玉珠,咂了咂嘴道“制作得手法不怎么样嘛……”
洛羽流见被老者识破,索性不再装蒜,一个利落的翻身坐了起来,那玉符随之扣在了手上。
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洛羽流努力运了半天的心法,可是灵台上那三盏魂灯运转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七魄之内有丝毫元力出现。
但此时洛羽流已经顾不上了,整个身体紧紧地绷着,十分戒备地看着那个不知来路的老者。
老者对洛羽流的反应浑不在意,风轻云淡地品着口中的香茗,那种自然流露的成竹在胸的淡然气质让洛羽流十分不爽。
“你想要对付我?不如先想着怎么应付现在在赵家的这些人吧。”老者放下茶盏,明亮的眸子看向洛羽流,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赵家的人?
洛羽流奇怪地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始终没有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黑衣老者。
老者嘴角一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受伤进了赵府,到现在连一点元力也没回复么?”
“受伤?那也是你害的……”洛羽流嘴上抱怨了一句,心中却悚然而惊,他突然发觉今晚到赵家来,好像是一个不能再错的错误。
“可惜啊,如果你能稍微懂一点形法堪舆之术,观得此地气象,想必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了吧。”老者嘿嘿直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谁?”沉吟了一会儿,洛羽流只得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玉符,现在形势比人强,洛羽流不得不选择先向这个神秘的老者妥协,毕竟他到现在没表现出什么恶意。
“你也是运道差,”老者不急着回答洛羽流的问题,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茶,道:“在赵家的这帮人原先并不是针对你的,只是他们低估了摸进赵府的那个小子……哼,那主使人也是白痴,虽然那小子的门派在那里并不算什么,但总归是从那里出来的人,也是他们想留就留的么?”
“虽然他们演了一场好戏给那个摸进来的小子看,但是他们今晚原本就注定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谁想到,你和那小胖子就送上门来……”
老者的话语中一堆“那个……那个”把洛羽流弄得有些发懵,不由出声问道:“那个‘那个小子’又是谁啊?”
没有搭腔,老者只是瞥了那副空空的剑鞘一眼,洛羽流当即就跳脚了。
“那是谁!你知道是吧!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我日他先人板板,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小子……”洛羽流一脸抓狂,手脚并用地冲到老者面前。现在一提到有关清佩剑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炸毛了。
“你先别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你需要做的,只有相信我……”老者捋了一下下巴上的三绺长须,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洛羽流明显看出了他猪鼻子上插得那两根葱。
以前自己装的时候还不觉什么,但是一见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装,洛羽流总是忍不住那人类心底最原始最黑暗的冲动——
是暴力啊……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洛羽流强抑着把那老者暴扁一顿的想法,生硬地挤出一个温暖如三月春风迷倒三岁以下八十岁以上万千少女的微笑,尽量用自己平生最柔和的语调道:“好吧,老人家,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老者缓缓地喝了一口茶,缓缓地看向洛羽流,然后缓缓地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表情……很欠日啊……”
……洛羽流不禁以手扶额,一头暴起的青筋。被鄙视了……
“看你的面相,最近是在经常走背运吧!所谓祸从口出,看你面部的五气分布,明显土气过旺,抑杀诸行,你如今一人在外,并无依靠,首先面相上于眉梢之际主导你在外吉凶的迁移宫就受其影响,成大凶之相。嗬,小子,是泄露天机了吧……”老者喝一口茶道一句,没一会儿,便将洛羽流的面相说得七七八八。
洛羽流惊愕地抬起头,不禁有些赧然,说到泄露天机,貌似只有今天早上颜仕和颜开的那件事了……
老者微瞥了洛羽流一眼,道:“连阴阳家最起码的入门规矩都不知道,也不知你那师父是怎么教你的。要不是你的那双天眼,嘿嘿,像你这种人到我跟前,我早就有多远就踹多远……”
“我的‘天眼’,怎么?这很重要么?”洛羽流有些奇怪地看向老者,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他现在已经放下了戒心,像老者这种扯皮的势头,实在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何止是重要,诶呦,这是常识啊!”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直翘胡子。“所谓,阴阳家有三灵身,一个是看尽一切因果道基、勘破三生的玄罗天眼,一个是灭尽一切因果、转变大道的无上殛指,还有一个是脱离一切因果、超然世外的元机神体……你师父都没教你吗?看来十九年前把你交给颜棠那个小丫头真是一种错误啊……”
“十九年前?”洛羽流一怔,猛地看向老者。
“我这一次出山,就是为你而来,十八年了,动乱已过。也该是接你回山的时候了……“老者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祥的光彩,安和地看向洛羽流。
“回山?奶奶的,回哪里去?老头你到底有什么内幕?你丫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一脸狐疑地看着那个老者,眼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着,洛羽流预感着这老头身上有某些重大的秘密。
“不用那么紧张,你回山的事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愿,我们不会强迫你。但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七星阁的人,这一点是你无法否认的!”老者放下手中的茶壶,缓缓说道,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七星阁……又是哪里……”洛羽流今晚觉得自己快要晕了,老者说的每句话他都不懂。
“堪透天道,手握阴阳,世内阴阳,世外阴阳;通晓今古,足踏七星,天上七星,天下七星!”老者傲然起身,口中念了一副对联,然后转过脸来十分诡秘地对洛羽流说道:“你别的不需要去了解,反正你只要明白,七星阁,是一个十分牛逼的地方……”
洛羽流的头如同小鸡啄米般不住点着,自打那老者念过那副听不明白的对联之后,他的心里早被牛逼之类的词眼给填满了……
看着洛羽流已经被自己的霸气所镇住,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微眯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现在盘踞在赵家的这帮杂碎给赶快灭了,不然,只怕那姓颜的小胖子要危险了啊……”
提到这个,洛羽流不禁又皱起了眉,道:“老头,这帮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颜仕不利?原本的赵家人又哪里去了?还有,那道青光到底是谁?”
听到洛羽流问了这么多问题,老者微微一笑,那原本就很小的眼睛显得更小了:“秘密总是要自己发现才会有趣的,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还有……”老者霍得看向正在不住腹诽的洛羽流,圆脸上满是严肃,“下次不准再叫我老头。我在江湖上的名号叫凶真上人,你可以叫我为凶爷爷!”
“哦,知道了……”洛羽流鄙视地看了凶真一眼,惫懒地应了一声,“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