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国。
夜,黑沉沉的,乌云密布着天空,遮没了月亮,也遮没了星星,四周一片漆黑,更静寂得要命,简直有点儿怕人,除了那一阵接连着一阵狂吼不停的西北风,吹得人砭骨生寒外,就只有从远处偶尔传过来一两声狗吠声,看样子,这天气大概就快要下雪了,这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就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灵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生了一桩令人目眦皆裂,惨绝人寰,满门尽遭杀戮的惨案。
话说这一个小小的村庄,住有二三十户人家,均以务农为生,在村庄的东头,有一片占地颇大的竹林,竹林里有几间建筑颇为精致的木舍,主人陆天,乃两榜出身,曾任县令,因其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正值不阿,颇得地方百姓之崇敬及上官之嘉许,后因奸权当道,无所施为,不得以辞职告归林下,看中了这边的景色宜人,环境幽雅,遂购买了这片竹林,盖了几间精舍,偕老妻带了佣人仆妇隐居当地,终日课子育女以娱天年。
陆老先生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名陆远,年方十三岁,女名陆绮,年方十一岁,一双儿女天资均极聪颖伶俐,尤以其子陆远,天赋尤高,读书过目不忘,虽年仅十三,已经是饱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女儿陆绮,天赋虽不如哥之高,但亦差不多少,陆老先生老夫妇俩,眼看着一双儿女如此聪慧可爱,老怀均欣慰至极,把一双儿女简直的爱若掌上明珠还要过之。
孰料,好景不常,就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天色也不过刚过二更时分,在这灵山脚下小村庄的西首,突然出现了数条黑影,黑影共五条,不用说这五条黑影当然是武林中的人物,这五条黑影像风驰电掣般地向东直奔,好快!远远看去,简直像是五条黑线,晃眼之间已穿庄而过,到了庄东头的一片竹林前,一齐停住身形,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忽然低声向身侧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喝问道:“四弟,你可曾弄清楚了,这里果然是老狗官的家没有错吗?”
被称为四弟的矮小汉子,在黑暗里翻了翻他那双精光四射的老鼠眼,沉声答道:“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绝对没有错,的确是那姓陆的老狗官家。”
只听得那个高大的汉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只要没有错就是了。”随又听得他沉声说道:“二弟守前门,五弟守后门,三弟四弟随我同上,不论男女老幼,佣人仆妇,一概格杀,不得放走一人留一活口。走!”走字刚说罢,只见他右手向背后一探,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便已撤在手中,其他四个汉子也同时各将兵刃撤在手中,只听得一声唿哨,五条黑影已腾身而起,扑向竹林内去了。
这五条黑影乃是那名震东洲的五凶,这东洲五凶,并不是同胞兄弟,也不是同门,均是绿林盗贼出身,并且都有一身出奇的本领武功。大凶王中,二凶李庆多,三凶杜坚,四凶朱小雨,五凶秦永强,这五凶均极凶横毒辣,脾气粗爆,唯独三凶杜坚为人深沉阴险,狡黠多计。
五凶均系东洲人氏,原本各霸一方互不认识,后因彼此慕名拜会比武,打成相识,彼此佩服,又因臭味相投,乃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五鬼在绿林中便同行同止,如遇敌手不管你人多人少,五凶总是一拥齐上,从不单独行动,因其生性残暴凶恶,心黑手辣,每次作案从不留一活口,侠义道中人物,虽也有耳闻五鬼恶行,有心下手除去,只是苦无确切证据,且因五凶为人虽恶,但不好色,故迟迟终未下手。后来五凶别出心裁,取各鬼武功之长按五行八卦苦练研创出一套五凶大阵,由大凶为主联手合击,威力颇为惊人。因此在绿林道上,一般同道,一提起东洲五凶,均不禁刮目相看,颇为顾忌,换句话说,凡是与五凶有牵连的都忍让三分,以免开罪五凶。因此也就更造成了五凶不可一世的桀傲之态。
东洲五凶由大凶王中率领,扑进竹林后,李庆多,秦永强即依大凶王中吩咐分守前后两门,杜坚朱小雨则随着王中扑奔正房,毫不顾忌地大刺刺地往院落当中一站,这时陆老先生的一家上下均已从睡梦中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惊醒,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躲在屋角里索索直抖。
陆老先生虽然是文人,到底是做过官的,胆子比较大些,见识也比较广泛,他一听到这些声音,就知道是一般绿林盗贼夤夜打劫来了,但他一想自己并非万贯之家,更没有黄金珠宝可供抢劫,可能是贼人摸错了人家。
陆老先生这样一想完全想错了,试问绿林盗贼凡在作案之先,那有会不把对象地形摸清楚了再动手之理,又怎会摸错了人家哩!他又哪里想到这五凶是万里追踪到此,有为而来,眼看他全家上下,马上就要尽遭杀戮之惨哩。
原来五凶中的大哥王中,生平有一好友名叫杨金友,外号人称黑心鬼,这杨金友一身本领武动均甚了得,可惜好色如命,是一个采花淫贼,生平犯案累累,三年前,陆天还在当任花门县的时候,这万恶淫贼在花门县采花杀命,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有一夜,这万恶淫贼正在采花作案时,被一群捕快发现立予围捕,请想,一群捕快怎是这淫贼的敌手,眼看着这淫贼就要漏网逃脱,也是这淫贼合该倒霉,恰巧有一侠义道中人途经花门县,就住在这淫贼作案的附近的旅店里,是夜闻声出视,伸手管了这桩闲事,因恨这贼是采花淫贼,乃用重手法点了淫贼软麻穴,更用分筋错骨法,废了他的两腿,由捕快们擒住押解回衙交差了案。后来大凶王中闻讯远道来援时,淫贼已被正法多时,当时大凶王中就要夜闯县府衙,准备杀县令以为淫贼报仇泄愤,三凶杜坚认为此举不妥,力劝暂忍,乃返回东洲,后闻得花门县令陆天告告老还乡,经多方的打探,始悉住在这灵山脚下,乃率领四凶千里赶来为淫贼杨金友报仇。
当陆老先生想到可能是贼人摸错了人家时,胆气不禁为之一壮,立时点亮了油灯,打开堂屋正门,借着屋**出的灯光向外一看,方看清楚了院中正一排站着三个手执明晃晃兵刃,面目狰狞的汉子,心里虽然觉着有点儿害怕,但还是神态泰然地在堂屋门口一站,鼓着勇气向站在院中的三凶喝问道:“三位是哪路绿林好汉,半夜闯进老夫住宅所为何事,难道你们就不怕王法么?而且,老夫……”
他这里酸溜溜的官话还没有说完,那大凶王中已一声断喝道:“老狗住嘴,你大概就是那狗官陆天吧,爷们今天特地追取你这老狗官的命来了。”
话落大凶王中一个纵跃,已站到陆老先生面前,手中鬼头刀在陆老先生面前一晃,只吓得陆老先生一打哆嗦,眼睛一闭心里暗喊:“吾命休矣!”他这里念头还没有转完,随又听得一声断喝道:“老狗,好叫你死得明白,爷们乃东洲五凶,只因你这老狗在花门县时,曾将我一好友黑心鬼杨金友逮捕下狱问斩,今天爷们是来为我那常兄报仇取你狗命来了。”
话落,他王中陡进一瞪,凶芒四射,鬼头刀一挥,一声惨叫过处,可怜一位正直不阿的退休府台便已身首异处,尸首噗通倒地,魂归地府去了。
这时陆老夫人正一手一个挽着爱儿爱女躲在卧室门后偷偷地向外张望,一见陆老先生被贼人举刀一挥身首异处,只吓得一声惊叫,便倒地昏晕过去,人事不知,陆远陆绮二小一见妈妈倒地昏迷不省人事,惊得一声尖叫,就扑在妈妈身上,口中连哭带喊地“妈妈,妈妈。”叫个不停。王中一个纵步到了二小身边,一眼看见地上倒着一个妇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扑在妇人身上,呜咽地哭叫着“妈妈”。就知道这妇人定是那老狗官的夫人,二小一定是老狗官的儿女,于是王中一睁,杀机顿起,正欲斩草除根,挥刀一一杀死了账。岂料别看陆远当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他的胆力却异常过人,当他一眼看到王中纵到了身边时,不由得一咬牙,突地站起身来,一双圆骨碌碌的大眼睛里喷射着一股愤怒的火焰,口里一声怒喝道:“恶贼,我和你拼了。”一头突向大凶王中撞去。
王中突地一声断喝:“小狗,你这是找死。”左手一捞,已捞着陆远的右臂,提起来只轻轻地一掼,已掼出去五六尺远去,叭哒一声摔在地上。这一下子真摔得不轻,虽然没有摔伤筋骨,但一条右臂骨节已脱了臼,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疼,便已痛昏了过去,王中跟着一个纵步过去,手中鬼头刀一挥,眼看着陆远立刻就要血溅鬼头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闻一声轻喝:“恶贼,敢尔!”
一股极强大的劲风拂面,震得王中一个踉跄连退数步方始站稳,接着眼前一花,右手臂肘一麻,鬼头刀再也把握不住,-啷掉在地下,独眼鬼微一怔神间,再看地上躺着的小男孩已踪迹不见,知道已被高人救走。暗说一声:“糟糕。”
心里一急,急忙俯身,拾起地上的鬼头刀,一个纵步跃到那躺在地上的妇人身边,鬼头刀往下一挥,噗哧一声,血腥四溅,那妇人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已了账。又一刀结果那小女孩的性命,随即一个旋身,身形一晃。便已穿门而出,足尖略一点地身形便向屋顶落去,放眼四周一望,除了风声呼呼,竹林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外,哪里有点人影,蓦然,两边厢屋中各穿出一条人影,往独眼鬼停身处落来,从二人身形上,王中已看清正是自己兄弟杜坚朱小雨,二凶身形一落,王中立即沉声喝问道:“怎么样了?”
杜坚朱小雨同声答道:“一切顺利,均已了账,没留一个。”
杜坚人本阴沉多智,一见大凶脸色神情,知道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可能出了意外,连忙低声问道:“大哥这边情形怎样了?”
王中陡地一睁眼,咳了一声说道:“我们栽了,狗官的儿子被人救走了。”
杜坚急道:“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在我弟兄头上搅事,大哥看清楚了没有?”
这一问,不禁问得大凶脸上一阵发烧,叹了口气道:“咳!别提了,说起来真惭愧,为兄的我不但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且连人家是怎么来的我都没有看清,只觉得一阵极强大的劲风拂面,眼睛一花,小狗就失了踪迹,由此可见来人身形之快,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杜坚一听,心中直打嘀咕,暗想:“糟!斩草不除根,来春根又生,这小狗若果真被那武功高绝的武林人物救去,收其为徒,传授武功,那后果不堪想像了。”杜坚一想到这些,心里一凉,不禁发愣的站在一边怔然发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大凶猛地一跺脚恨声说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三弟四弟,我们赶快招呼二弟五弟赶紧往外搜,说不定还能搜出一点踪迹,如果能除去的话更好,万一不能,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寻到,我们弟兄也好有一番打算。”王中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地又道:“为兄的我先放火毁了这房子,随后就来。”
说罢,脚尖一点屋面已腾身扑下放火去了,四凶连忙撮口一声唿哨,唿哨未停,便见从这精舍前后窜起两条黑影,疾似箭矢般地向杜坚停身处落下。来者正是二凶李庆多,五凶秦永强,二凶身形刚往下一落,杜坚便迫不及待地向二凶说道:“老狗官的一个小狗男孩已被人救走,据大哥说,来人武功高得出奇,二哥五弟可曾发现有何动静?”
二凶一听,不由得微微一怔,互望了一眼,随即摇摇头道:“没有。”
杜坚知道这一问是多余,如果有什么动静发现,凭二哥五弟两人的身手,又岂能随便地让敌人脱身。遂说道:“我们得赶快向外搜,说不定敌人还没走远,大哥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