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秋宁和上官雪滢到达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名叫“秋水镇”,镇上只有几十户人家,一条名为“秋水”的大江从镇子边上流淌而。镇上人家大都以打鱼为生。镇子小而偏,平时很少外人来,也没有一家客栈。
田缺两年前曾经过这里,碰巧救了一个落水的小男孩。那个小孩独自在江边玩水,为了抓一只蜻蜓不小心滑入江中,差点被湍流冲走。田缺还把小孩送回家中,孩子老实巴交的父母亲热泪纵横,不停行礼道谢。孩子是家中独苗,父亲姓闻,小孩名叫闻小波,今年刚满六岁。小波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性格顽皮好动,这次差点创了大祸。
田缺无意间用本门心法测试了一下,闻小波的根骨竟然奇佳,十分符合本门的要求。于是田缺在闻家住了半个月,将本门基础心法“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教给他。这门心法闻小波掌握得很快,几天之内竟然摸到一点路径,开始入门。田缺好笑地感慨可能是心法名称和闻小波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缘故。
田缺交代小波好好练功,如果能掌握这门心法,就可以成为“花间派”下一代弟子。如今时间过了两年,田缺也想看看这个便宜徒弟进境究竟如何,于是和秋宁计划半路专程过来看他,再追上商队前行。如果出什么意外情况,大家失散了,也在此汇合。并且同红拂儿几个也交代好了路线。
秋宁和雪滢走进“秋水镇”,问清闻家所在,便朝着镇旁一个小山坡走去。坡下有一座孤伶伶的简朴院落。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远处流淌的秋水波光粼粼。秋宁忽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他想,以前的家就像这样吧。
走进小院落,柴门外一只黄犬狂吠了几声。一个顽皮可爱的男孩跑了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秋宁知道这应该就是田缺说的便宜徒弟闻小波。男孩的父母也接着走了出来,一副淳朴的渔民模样。
这时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喊声:“小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只见可爱的侍女飞奔而至,情不自禁地和雪滢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侍女雯儿边哭泣边说起分头逃命后的情形。她一直追着大力他们三人飞跑,幸运的是竟然没有黑衣人来缉拿他们。如果有人来追,以她格物境的修为和大力他们先天武者的实力,定难以幸免。大力让钱飞仔细侦查后,确认已经安全,便带着他们来到秋风镇。一路上,大力很照顾她,让她很感动。
到了镇上,大力他们找到了田缺交待的闻小波家,却没看到其他人。他们向小波父母说明了原委,便在此住下等待。
两天后,田缺带着红拂儿来了。细心的小雯感觉到他们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怪怪的,不自然的样子。但大家重聚一起,自然十分高兴,也冲淡了这种不自然的感觉。
秋宁听说田缺他们回来了,十分高兴,忙问他们都在哪里。小雯却迟疑着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时,边上的男孩说话了:“师傅一大清早就去江边了,我去找他,他说想一个人呆着。红衣姐姐他们几个昨天半夜里走了。”雪滢感觉到雯儿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忧伤。
秋宁急忙让男孩带着他去江边找田缺。在秋水的一个急弯处,江石嶙峋,水流湍急,不时溅起浪花。中有沙洲,甸上草色已枯黄。远远见到田缺伫立在沙草甸上,孤独的身影朝着秋水发呆。
示意小波等着他,秋宁身形拔起,掠过湍急江流,落在沙洲上。田缺见到秋宁,露出惊喜的神情,眉宇间的郁色也被喜悦一扫而光。
秋宁简单叙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到黑衣人应该是神山的势力时,让田缺今后务必要小心。神山这次任务失败,也可能会迁怒所有相关的人。田缺也点点头,露出凝重的神情。
看了看远处等候的闻小波,秋宁问田缺这位徒弟进境如何。田缺满意地点点头,说小波根骨极佳,这两年勤练不缀,竟然将本门基础心法“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练到六成境界。按这个进度,再过两年,就会掌握基础心法,进入先天,有可能以十岁的年纪成为“花间派”下一代的第一个传人。这对于六岁前没有修行过的小波简直是个奇迹,应该归功于他奇佳的根骨和“花间派”心法的特殊之处。
秋宁也替田缺找到好徒弟而高兴,而后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问田缺:“红拂儿怎么夜奔了?”
田缺竟然有点脸红,眉宇间又出现一抹郁色。在他支支吾吾的叙述中秋宁知道了原委。
那天田缺带着红拂儿朝着不同方向逃离,有三四十名黑衣人追捕他们。黑衣人用撒网包围的方法想围住他们。幸而田缺身法不错,身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又多,终于甩开大部分的包围。最后被三名致知期高手截住,双方发生剧烈打斗。
田缺让红拂儿先跑,自己独斗三位黑衣人。在稀奇古怪的法宝暗器轰炸下,两位致知中期的黑衣人被击成重伤,剩下一位致知后期的黑衣人和田缺相持起来。
当他们都渐渐力竭时,一位受了重伤伏在不远处的黑衣人突然发了一只毒镖,直飞田缺后脑门,而田缺此刻正被对手紧紧缠住,无法动弹。正当危机关头,红拂儿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了毒镖。
田缺拼着受伤把对手击毙。再看红拂儿时,她已经陷入昏迷,而毒镖插在她靠着胸部的位置。田缺这时已顾不得男女有别,只能解开红拂儿的上衣,吸出毒汁,再用独门疗伤药替她敷上。幸好救助得及时果断,疗伤药也效果奇佳,几个小时后红拂儿醒来了。
已经是深夜,冬天的野外半夜里很冷。红拂儿余毒刚清,身体十分虚弱,不停地打着寒颤。田缺将她抱在怀里,用体温来温暖她。渐渐的,两人的体温都升高了。
田缺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对秋宁说:“后来嘛,你懂的。”
秋宁表示理解,顺口来了一句应景的话:“懂的,就是干柴烈火。”
田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秋宁一眼,觉得这个木头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秋宁下意识地避开他存疑的眼光,脸上温度也忽然有点升高了。
接下来两天,田缺悉心照顾着红拂儿,可也没少驾轻就熟地揩油吃豆腐,两人间春光旖旎。
再后来,田缺犯了嘴贱的毛病,他在红拂儿的“循循善诱”下把这三年的情史都交代了。这其实不是最要命的,红拂儿也不会真介意他的情史。最要命的是田缺还沾沾自喜地夸耀“花间派”情关历练的神奇功效,言下之意,红拂儿似乎也是他历练的对象。虽然田缺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红拂儿本已红润的脸色变得刷白,两人突然陷入沉默中。田缺讪讪地陪着笑脸,结结巴巴解释一通,可越抹越黑。红拂儿只是勉强对他无力地笑笑,一身红衣衬着的脸儿更加苍白。
他们比秋宁早了两天到达秋水镇,相逢的喜悦似乎冲淡了红拂儿的忧伤。但昨天半夜里,红拂儿带着三个团友离开了。三位团友虽然一直感激田缺的救命之恩,但情感的事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跟着红拂儿走。他们其实提前和田缺道了别,但田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留红拂儿,竟然没有开口,就默默让他们走了。
其实还有两个人,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产生了朦胧的情愫。大力心里舍不得雯儿,但他不能独自离开队伍,雯儿也要在这里等候大小姐。两人离别时,彼此吐露了心声,告诉对方等着将来再见的一天。
红拂儿走了,田缺半夜里默默看着他们沿着秋水流逝的方向,走了。
田缺小心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上面有两行娟秀的字:“不羡鸳鸯不羡仙,只愿君心似我心”。笺上泪痕依稀。
田缺眼中流露出秋宁从未见过的悲伤,如眼前萧瑟的冬日里呜咽的秋水。
秋宁不忍田缺伤心的样子,安慰他说:“从这两句诗看来,红拂儿还是希望你能挽留她,她告诉你没有独占你的意思,但希望你心里能一直真心对她。”
一语点醒梦中人,田缺一直以为红拂儿因为他宗门的功法而故意疏远他,因此也厚不起脸皮挽留住她。虽然相处时日不长,可两人好像有天生的缘分,十分相契合。田缺感觉如果生命中少了红拂儿,心田真的就永远缺了一块,田园可能荒芜了。
终于下了决心,田缺郑重地对秋宁说:“兄弟,我不能陪你去帝都了,我得去找她。”
看着眼前那一口白牙,秋宁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