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甜食爱好者,听完顿时被打动了,热烈回应,“好的,我要吃。”一转脸又看到厨房一角放着的玻璃大瓶,里面满满的一瓶杨梅,浸在深红色的酒水里,阳光下晶莹剔透。
她迷茫了一下,情不自禁走过去,手指碰到冰凉的玻璃才开口,“这是什么?”
他正打开冰箱取原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温和,“杨梅酒啊,还没好,得再等几天。”
她已经愣了,忽然有错觉,错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月光如水银泻地,刺目一片,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喜欢自己的反应,何小君用力把手从玻璃瓶上收回来,转身再不去看它。
2
陈启中下厨的手艺果然高超,何小君食髓之味,之后就经常去蹭饭吃,也不嫌路远,不过有地铁,加之两家都在地铁站边,并不麻烦。
无论多晚陈启中都送她回家,也是地铁,安全方便,两个人还能说说话,偶尔太晚了,地铁停运,他才开车送她。
何小君有时奇怪,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开车?怎么老是坐地铁。”
陈启中讲老实话,“这车是公司配的,每个月发定额油卡,超过全都自己来,市区里堵,跑一次又费时间又费油,还有停车,都找不到地方,有这些时间和钱,我们呆在车上干什么,还不如吃一顿砂锅粥。”
何小君听完笑,想这男人果然实惠,接着便不再多问,况且她并不排斥坐地铁,虽然天天坐惯了地铁,但两个人一起聊天和一个人发呆区别很大,陈启中说得没错,过去冯志豪到哪里都是开车,她有过与他两个人被堵在久光地下停车库门口足足四十分钟的惨痛经验,什么东西都没买成反饿得一肚子脾气,有时候实惠有实惠的好处,她也不是金枝玉叶出身,挺习惯的。
浦东浦西,每次都要横跨黄浦江,虽然地铁迅捷,但每次都要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有次从陈启中家出来,何小君吃得太饱,到后来昏昏欲睡,他说着说着听她没声了,低头看到她已经侧头在他肩膀上睡了,忍不住微笑。
她醒来的时候都快到站了,还没睁眼便觉得嘴角潮湿,心知不妙,睁开眼果然看到他T恤肩膀处有一块深色,顿时羞愧无地,脸红得就像一根烈日下的火柴,转眼就会自燃起来,磷纸都用不着。车到站,他立起来拉她下去,很晚了,站台上没什么人,电梯上行的时候他看她,她不知他会说什么,只是羞得抬不起头,没想到眼前一黑,却是他偏过脸来,亲了她。
这是陈启中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何小君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手也无处放,不知该抱住他的肩膀,还是一把将他推开。幸好电梯已经到达顶端,他们刷卡出站,天已经黑了,她隐约看到他耳根可疑的暗红,心里却笑自己,都睡得视线模糊了,不过是亲一下而已,大家成年男女,男人也害羞?怎么可能。
上楼的时候何小君还在想着那个亲吻,脚步很慢,到门口才拿出钥匙,刚进门便听到妈妈与人交谈的声音。
“真的啊?那好那好,我们小君的照片要不要?我这里有好几张。”
她放包的时候用眼神问自己爸爸究竟怎么回事,何爸爸摇头又摇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妈妈放下电话就走过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问她,“小君,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何小君点头,“吃过了,妈,你刚才跟谁说话?”
“你兰表姨。”妈妈满脸笑。
“兰表姨?她不是在美国?”何小君诧异,妈妈家所有的亲戚都在国外,她又是外公的独女,所以逢年过节都人丁冷落,只有爸爸这边的亲戚可走。
“回来了,想在上海买套房子做投资,刚跟我通了电话,还问起你,说好久没看到过你了,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那她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妈妈笑嘻嘻,“没什么,表姨想看看你的样子,你小时候她还送过你礼物,记得她吗?”
何小君点头,这位表姨家境优裕,结婚两次离婚两次,都没有孩子,之前只来过一次上海,那时候她还很小,全家一起到南京路吃了顿饭,她送了她一盒彩笔,上面印着米老鼠和唐老鸭,她当年稀罕得不行,一直都不舍得用,后来带去学校,被同学弄丢了一支,哭得她死去活来,有这样惨痛的回忆,当然对那位兰表姨印象深刻。
“什么时候吃饭?”
“明天中午,你可不许再去加班了啊,穿得漂亮点。”
“知道了。”给妈妈这么一打岔,何小君暂时忘记自己之前所纠结的关于陈启中的问题,随口应了一声,进屋洗澡。
洗完澡之后何小君接到启华项目组打来的电话,他们居然周六晚上还在加班,一边抱歉一边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听完也没法睡了,赶着修改自己所参与的这一部分内容,睡下就已经将近凌晨,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自己妈妈就进屋叫她起床,刷地拉开窗帘,都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六月晨光刺目,何小君在床上双手掩住眼睛呻吟,“妈,你干吗?”
“起床了,今天要和你表姨吃饭,一晚上你就忘了啊。”妈妈中气十足。
何小君看床头柜上的钟,声音更加凄惨,“八点钟?妈,表姨还在过美国时间吗?干吗那么早吃饭?”
“吃午饭,你还想十二点起床一点出门哪?快起来准备准备。”妈妈下一步的动作就是过来拉她身上的薄被,惊得何小君一声尖叫。
这天早上何小君在妈妈锐利的目光下足足换了数身衣服,换到后来她烦了,嘟哝着抱怨。
“妈,不过跟表姨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去见慈禧太后,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