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空气依旧冷冽,四周树木随着寒气的流动沙沙作响,有点泛着金红色彩的太阳正由远山探出一圈灿烂光华。排除了琼霜只是暂时离开的可能,心中没有过多的意外,带着疑惑回头才发现,缁兰手里抱着身上短毛黑一块焦一块的松楼,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白三珀蹲下身,伸手轻轻触上小狐狸的皮毛,眉心不禁又重锁了一层——它的体温本就较人类的偏高,此时更是烫得如同眼前火堆中刚熄灭的焦炭,冷汗湿透了皮毛,正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还有没有知觉。
见白三珀空着手走回来,缁兰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她……走了?”
白三珀无声颔首肯定,没有抬头,轻声问道:“它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不知道……刚才一醒来,”缁兰一脸自责的表情,担忧地望着手中的松楼,“它就已经这样了。它……没事吧?”
这时松楼发出了短暂而干涩的半声呻吟,身子微微蠕动了一下。
“不对啊,昨天它没有被狼咬。感冒了?”
白三珀扳过松楼的头,小狐狸已经几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抬起手指轻轻拨开它的眼睛,果然,小狐狸原本澄澈如碧玉的眸子,中心的瞳仁已经隐约泛起一抹血色。
“这?!”
“灵气太盛反而更容易招引吗……”
白三珀喃喃推测着,将装有仅剩一点净水的水袋轻轻盖到松楼身上,小声问它:“还能坚持吗?”
看来还不算太糟,松楼的神智还算清楚,即便已经连甩尾巴的力气也没有了,它还是艰难地抖了抖耳朵表示回应。
好歹容他松了口气,白三珀站起身,示意缁兰把松楼抱起来,抬脚踢散了火星熠熠闪烁的焦炭:“先出去找个有水的地方再说。这次可不是我执意要多管闲事,把松楼都扯上太没道理了。”
这到底……算不算借口啊?
清晨的山间与夜晚完全拥有不同的气质。找到了溪水,潺潺溪流从山岩缝隙中如丝滑下,浅澈水底五彩的卵石随着溪水流动,折射出不断变换的晶莹光芒。清理了身上的焦迹,灌满了水袋,喝了点凉水,松楼看来也好了些,眼睛微微睁开一线诡异的交织色彩。
“松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松楼艰难抬起头,好歹能够吐出文字了,可是这句话却让两人大感不妙——
“我……看不见了……”
“怎么会?!是红色眼睛的问题吗?”
松楼虚弱地合上了眼睛,轻轻张开嘴小声回答:“不知道……我想,大概真的是诅咒起了作用。家里……就听长辈说过……这种诅咒,除了人类,由上至下……一般的动物,根本无法支持……我……晚上……眼睛就……”
它的语言开始混乱起来,可是对于其中的意义也能够理解个大概。还好现在松楼看起来还可以继续支持,缁兰抱起它,顺着水的流向走,就可以到山下,找到村庄。除了那儿,他们无法推测琼霜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们先下去,就算找不到琼霜,村里的人对于松楼的症状可能还能说出更多。只是怕村里人也在找琼霜……”
经过空荡荡的山间小屋,很快就回到了干枯无生机的荒田,干裂的黄土地依旧让人心中感到说不出的诡异。村落中看起来很寂静,像是没有什么发生的样子,只不过……平静得有些可疑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吧,远远望去,村庄的上方竟像是淡淡笼罩着一层阴霾,泛着紫黑的不祥色彩。
“要进去吗……?要不,我先进去问问……”
白三珀向着缁兰摇摇头,答道:“一起走。你看着点松楼,要是出事了,不要犹豫,回头弄清楚了再想办法。”
弄清楚了再想办法……吗?心情莫名沉了下去,缁兰低头望着昏睡的松楼,咬紧了嘴唇,并没有回答。绕过田地,令人失望的是,原本关着琼霜的小木屋也是孤零零。正凑近了从窗口朝里张望,只听如炸雷一般的喊声在远处炸响——
“他们在这里!”
心下吃惊不小,一回头,只见好几十个农人的身影已经在山坡上出现,各自手中握着作为武器的农具,气势汹汹朝这里冲过来。
“怪不得村里没人……不对,我们好像真的惹过他们了?”
“我们把琼霜劫走了啊!”
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原来理不直气不壮,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最后机会。愤怒的农人把两人围了起来,压倒在地面用麻绳捆绑起来。
“把松楼抱好!不要反抗!”
愕然间,只得任由双手被牢牢绑住,手中还抱着松楼,被扔到了小屋门外。
“你们不会找我们找了一个晚上吧……”
农人没有理会白三珀无奈的打趣,气势汹汹粗声质问道:“琼霜在哪里?!”
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严肃,白三珀尽量真诚地回答:“我们哪会知道呀?”
“胡说!琼霜一定是被你们带走的!”
白三珀叹了口气,作出十分委屈的样子:“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她啊?如果是我们带走了她,那我们还回这儿来干什么呀?”
农人有一瞬间的动摇,回头小声问道:“你确定是他们吗?”
队伍中一片骚动,有个农夫肯定地回答:“就是他们!他们在琼霜的屋里!就是他们两个,还有一只狐狸!”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缁兰怀中松楼的身上。认出那个农夫就是当时找琼霜的三个农夫之一,白三珀暗暗叫了声“不走运”,领头的农人理直气壮开口了:“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进村的时候,也专程问过琼霜的事,到过这儿来吧?”
“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救的啊,你们不是还有人看守吗?我们只是出去看了看附近的山水,现在就回来了。怎么会打小美人的主意?完全没有理由啊。”
农人没有理会白三珀的狡辩,向后挥了挥手,吩咐道:“把他们先关起来,要是再找不到琼霜,晚上就把他们作为祭品处死!”
话音未落,山坡上女孩子清亮如同鹤唳的语声清晰响起——
“等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