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天的来临,乌良哈部不得不再次迁徙,向南、向西,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一个适合过冬的地方。
速不台这次可不象上次一样,坐在车上了,而是每天都骑着马和哈班阿爸在前面开路,而其其格日乐阿妈和一些老幼妇孺在中间,忽鲁浑哥哥每次都断后。
哈班阿爸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古铜色的面庞,留着长长的胡须,黑白斑驳的,很有气质。
乌良哈部人素以擅长冶金而闻名。在史前时期,西伯利亚米努辛斯克的冶金匠人从中国学得了冶炼铜的方法和技术。后来,在公元6世纪,居住在鄂尔浑河流域的突厥人也以擅长冶金而知名。哈班他掌握了铸造锋利的宝剑和易于中的箭头的秘密。因而,乌良哈部制造的武器和弓箭在整个蒙古地区都很有名。但是,由于连年征战,部落之间的厮杀不断,人丁却不兴旺。全部仅有4000多人,而其中一半为老弱妇孺,青壮年男子只有1000左右,牲畜只有牛羊马等几千头,与强大的塔塔儿部、蔑儿乞部、克烈部、乃蛮部、札答阑部、蒙古乞颜部等不可同日而语。
从与族人的对话中,速不台知道阿爸十分疼爱哥哥和自己,待如掌上明珠。从小,哥俩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骑射和冶金等技艺,保卫着数千部众的繁衍生息。
自从速不台被找回后,家人和部众都觉得速不台变了,好象是另外一个人。尽管身体仍是那样强壮,但是很多技能都要重新学习,而且变得随和多了,不象过去那样孤傲。
现在半年过去了,速不台逐渐又重新掌握了原来的技能,逐渐和部众的距离变小,越来越象原来的速不台了。
但是,大家发现,速不台比原来的他更矫健了,甚至原来恐高的他,也能在树梢窜行如飞了。而且,好象也聪明多了,一些东西,一点就透,一学就会。
自从速不台在和乃蛮部的激战中失踪后,哈班阿爸连续几天没有睡觉,命令部下沿河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了三天,毫无踪迹。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
虽然头脑受了伤,连家人都不认识了,象换了个人一样,但是哈班却坚信他就是自己的儿子速不台。
因为,作为首领,哈班听到了各种怀疑速不台身份的议论,也曾生过疑心。但是,作为父亲,他曾叫妻子其其格日乐趁速不台睡着的时候,脱下速不台的鞋进行验证。
作为乌良哈的首领,直系血脉相传着一个秘密,那就是凡是乌良哈直系的男孩,其右脚的两个小脚趾的指甲是与常人不同的,常人的脚趾薄且宽,而本家族直系的男孩的右脚小趾和无名趾上,趾甲厚度约一厘米,且较常人的窄,宽度只有半厘米,象鹰爪一样。
作为母亲的其其格日乐,当然相信救回的速不台是自己的亲儿子,因为身材、眉眼是那样的象,而且还戴着刚出生时自己给打造的银项圈。但是,迫于哈班的压力,而且为了让家人和部众心服口服,就狠下心来执行了哈班的命令。毕竟,速不台回来后,确实和以前相比性情大变,象换了个人似的。那天,按照哈班的安排,其其格日乐趁乌力吉图睡着的时候,以给速不台洗脚为由,验看了乌力吉图的脚趾。当时,她也很紧张,唯恐这个自己认定的儿子身上没有这个家庭特征。当她看到速不台的脚趾时,不禁掉下泪来。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不容任何人怀疑的。
速不台对地形有着天生的敏感。这天,当他和前锋骑马经过一个山谷时,发现两边的山比较陡立,而中间的道路非常窄,只能容三四匹马并排通过时,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天然的伏击良地。这只是一闪念的功夫,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前方探路的探子来报,说前面发现乃蛮部的踪迹。
听到这个消息,速不台的眼眼一亮。报仇的机会来了。马上命令探子再去探,弄清敌人是哪部分的,共有多少人,头领是谁。
然后马上折马向后,去向哈班阿爸报告。
速不台告诉了探子报告的情况,建议阿爸打乃蛮部个伏击。
哈班阿爸正为上次的失利而生气,特别是险些失去了心爱的儿子,正想找个机会出气。听速不台一说,就同意了。
速不台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就开始排兵布阵了。他将部众分为四组,第一组是诱敌组,由自己担任,装作和乃蛮部突然相遇的样子,惊慌失措地逃走,将敌人引入谷地。第二组是伏击组,由哈班阿爸担任,带部分青壮年部众,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山峰上,准备好足够的弓箭和石头,听响箭为号,用石块和箭矢攻击敌人。第三组是夹击组,由哥哥忽鲁浑带领,等敌军进入谷底一半后,封住退路。最后一组由阿妈其其格日乐率领,带领部分青壮妇女,先扮作老弱部众,在谷中躲藏,以诱敌深入。待乃蛮部进入追击后,迅速撤到谷的另一出口,以巨石封死。
布置完毕后,探子来报。说捉住了乃蛮部的一个百户长手下的副职,交待说,前面是乃蛮部首领之子不亦鲁黑所带的队伍,人数约有八千人,是越界过来抢掠的。
听了报告,速不台的眼红了,而哈班阿爸也拍手称快。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次乃蛮部偷袭我们,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连速不台都差点丢了命。作为父亲的哈班,能不借这个机会报仇吗?
而作为速不台的乌力吉图,则更是别有一番心绪在心头。
尽管不知道自己真正是谁,但是,现在,自己对亲手抢救并天葬的速不台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而和他的家人生活了半年,早已当作了自己的家人来看待。
如果这次伏击成功了,自己就能为真正的速不台报了仇,并且内心也就不再那么愧疚下去了。
按照路程计算,明天上午乌良哈部的前锋就能和乃蛮部相遇了。这个仗打起来可不轻松,4000对8000,而且大部分是老弱对青壮。但是,我们有地理上的优势,占有了先机,而且,部落所有人都为上次的失利憋了一口气,正等着报仇呢。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乌良哈部占全了,应该没有问题。
第二天五更时分,速不台这边按照昨天的部署,人员吃饭后就到位了。
天还是那样冷。人员走动后的痕迹都派人专门处理了,轻易根本看不出来。
等所有布置完毕,三拨人马都开走了,速不台带领二三十壮汉,赶着几百匹牲畜,朝着乃蛮部预计来的方向,出发了。
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未散尽,远处黑压压地来了上千人的队伍,这就是乃蛮部的大军了。
按照提前谋划好的计划,在离敌人快500米的时候,确信敌人前锋已经见到了自己,就带领余下的壮汉和牲畜,装作才看到敌人的样子,掉头就往山谷那个方向跑去。还不时地将牛羊等弃于路边,并让几个壮汉成为乃蛮部的俘虏,以让敌相信,这是确实的逃跑。
果然,敌人上当了。
当乃蛮部的前锋向不亦鲁黑报告说遇到了乌良哈部,并且听俘虏说带头之人正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速不台时,不亦鲁黑相信了。
上次的相遇,让不亦鲁黑和速不台两人打了半天,最后由于体力不支,速不台被打下了河去。不亦鲁黑本想斩草除根,但是面对湍急的水流,找不到速不台的身影,这才作罢。
这次听报速不台竟又出现了,而且只有几十人时,就放松了警惕,命令所部继续劫掠,自己亲率两千中军,全速追击。
速不台坐在马上,且战且退地到了山谷边,看到里面的老弱妇孺,他又率领那几个部众抵挡了一下,就退入了山谷之中。
眼看着乃蛮部的追兵到了谷口,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大概也怕有埋伏吧,但看见了谷底里的女人,就消除了怀疑,骑兵象水流一样鱼贯而入。但是由于谷底很窄,只能横队变纵队,三四骑并列冲向山谷中。
速不台躲在一颗大石头后面,数着进到谷里的敌人数目,100、200、300……,等到谷里的敌人进了约有2000人的时候,看到不亦鲁黑的中军也进入了山谷,就弯弓搭箭,射出了复仇的响箭。
随着响箭一声呼啸,山谷两面的山峰上,万箭齐发,伴随着一人高的石块,滚落下来。速不台率领埋伏好的部众,截住了乃蛮部的退路。而前面的山谷出口,也被巨石填死了。进入谷底的乃蛮部,措手不及,欲进不能,欲退不能,人仰马翻,乱成一团。人马已损失了大半。
“哞…”,随着号角的响起,埋伏的部众从藏身处冲出来,挥舞着马刀,冲向乃蛮部的残兵。杀声响彻山谷。
速不台瞅准机会,张弓搭箭,瞄准不亦鲁黑头部,射了出去。不亦鲁黑中箭之后,挣扎了几下,从马上掉落下来。速不台身先士卒,挥舞着马刀,冲向混乱中的战场。
他几个箭步,挥舞着马刀,冲向了不亦鲁黑落地的方向。斩杀了几个顽抗的对方部众,来到了不亦鲁黑的面前。不亦鲁黑躺在地上,身躯仍在颤动着,却站不起来。
速不台没有犹豫,一刀挥去,砍下了他的的头颅。叫部众挑在枪头上,高声喊道“顽抗者死,投降者生。”
放眼望去,残部见大势已去,首领被杀,遂扔下刀枪,举手投降。而仍顽抗的几个小头目,则被乱刀砍死。
接下来是打扫战场。
不亦鲁黑所带的二千精锐,被消灭殆尽。大半被砸死、射死、砍死,剩下的三、四百人投降作了俘虏。
而乌良哈部也损失了三百余人,付出了代价。
考虑到乃蛮主力仍未受损失,在取得伏击胜利后,哈班和几个手下商量后,决定迅速撤退,带着战利品,绕过乃蛮部,沿班朱尼河向上游继续迁徙,避开暴风骤雨般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