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转过身去,一双蛤蟆似的眼睛紧盯着他。他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芭芭拉跟塔丽倒有几分相似。假如说塔丽是有着一双猫头鹰般锐利的眼神,它的凶光足以让你畏惧。那么,芭芭拉湿韧的眼神则可以让你内心生起疙瘩。总而言之,你就是破纸,她们就是订书机。她们主要任务就是把难受钉在你身上。
看上去,芭芭拉略有点偏瘦,但总是神采奕奕。两条明显的锁骨横架于肩上。脖子像枯萎的藤蔓,深拉出几竖凹褶的皱纹,时不时看见凸起的青筋盘藤而现。她身后扛着很多打扫的工具,如扫帚、刷子、桶子等等。你别看她瘦长的手臂很骨感、很是弱小,其实她力气十足,说不定她比一些成年男子还有力,真可谓是老当益壮。在她脸颊星星散散长有几个老人斑。嘴边的皮肤显得有点松弛,倒有点鼓腮的样子。最后一点,不得不提一下她的眼睛。可能因为消瘦,眼眶的骨架显得十分明显,更加凸显她眼睛的圆大。
塔丽有礼貌地说:“芭芭拉,我帮你抓到偷懒者了!等一下,我就叫他去打扫炮塔!”说完,她又拿起铅笔直戳比尔的胸口。自然,比尔疼得连忙后退几步。
此时,芭芭拉会心一笑,然后将手中的工具丢给比尔。轻松卸下工具,她倒显得几分轻松、愉悦。接着,她惬意地拍了拍手掌,把手上的尘土拍落下来。
不过,轻松、潇洒这些词只是适用于某个人,对比尔来说,这可不是简单的活。打扫的工具看似不多,其实蛮沉甸甸的。芭芭拉才不管你是谁,她一个甩手便交给你,而你必须表现的十分机敏才行。比尔就是略有点行动迟钝,没有看清芭芭拉手握点,导致没抓稳其中一个支撑点。那些工具一个紧挨着一个,假如没抓好一个,整个系统就会崩溃。所以,工具一下子散开了。幸亏比尔在那些工具落地前,一个扯腿半蹲式,接着一个“环手抱树”,一下子把所有的工具揽入怀中。
可是,现实不会像已写好的剧本那样,按着你的思路,顺理成章发展下去。它总喜欢调皮地开下玩笑。
一个长条的刷子直逼比尔的鼻孔。果然,比尔的鼻孔喜欢招惹麻烦。这时,他也没有闲置的手来抓住它。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依靠自身的重力来躲避。他像个滑稽的小丑,东躲西避。那个刷子摇摇晃晃,经过一会儿的纠缠后,它终于放弃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刚才的摇晃过程中,铁桶里的一个刷子摇摇欲坠。万一它掉在地上,再捡起来就要费很大劲。就在刷子倾桶而出之际,比尔果断低下头,张开口,死死地咬住刷柄。接住后,他倒松了口气,内心还不时称赞自己刚才的行为。
见到比尔如此笨拙、滑稽的动作,塔丽忍不住想问:“他在干嘛?”
芭芭拉回过头,看了看比尔。比尔也觉得此时的自己十分狼狈,但又别无他法。面对她们凶铮铮的目光,他只好强颜欢笑。
“呵呵!”
芭芭板着脸,不得不吐槽一句:“奇怪的人,真心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叼着一个马桶刷有这么开心么?”原来,比尔现在叼着的那个刷子是个马桶刷,而且这个马桶刷已被芭芭拉使用超过五年,可见它香气逼人。
芭芭拉说的话直捅比尔的心窝。比尔回忆一下,倒真觉得刷子上有种强烈的洁厕剂的味道。但是,他越是回想越觉得恶心和倒霉。那恶心感顿时让鼻子产生莫名的酸痒感。而酸痒感便伴随一个强有力的喷嚏。
“啊丘==!”顿时,比尔的脸扭成一团,柠檬得可爱。而喷嚏产生的反射使得身体一颤,比尔已顾不及手中的工具。
“噼里啪啦!”一下子,工具全部掉在地上。金属声、木棍声、塑料声响成一片,好一个欢快的碰撞。
通常这样的情况,总少不了一个冷嘲,一个热讽。在这方面,她们绝对是最佳拍档。
“真是笨拙的家伙!那迟钝的反应,咦吱吱,连智障的人看了都觉得同情。”
“真是一团糟!假如有你一半能干就好!”
“塔丽,你太夸奖了!我相信你将会超越我,成为一名杰出的医护长。爱尔尼斯的未来就靠你了,而他。现在处于战乱,正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我看好你!”芭芭拉刚想说到比尔的话题,然后直接跳过了。
“没有!我有点受宠若惊!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偶像!”
“哈哈!”随后,她们眉飞色舞,心知相投地笑了起来,完全把比尔当做空气。假如你仔细观察塔丽跟芭芭拉,你会发现一些影子。没错,芭芭拉便是前任医护长。她已到退休年龄,本应该在家享受晚年。可是,她坚决不肯离开,不想在家里无所事事。接着,她一连几天跑去找司院长,向范布伦施压。后来,连司院长都无计可施,你可以想象当年她的威信,同时你也联想一下现在的塔丽。范布伦考虑到芭芭拉年事已高,不适于做高强度的工作,又因为没有什么闲置的职位。最后,他把她安排到清洁部做组长。本以为让她指挥下属工作是件轻松的事情,谁知第二天,她便轰走所有的下属,自己一个人承担整个清洁部。而她轰走的理由竟然是人多碍事,自己一个人便可。不知是她太苛刻,还是独权,清洁部便成为她的专属部门。反而,她越干越起劲。就这样,她未退休,一直工作到现在。虽然清洁部只有她一个人,但所有的医师都可能成为她的下一个劳动者,有时还会是病人。
比尔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沉默片刻,塔丽终于开口说话:“芭芭拉,还有一些炮塔没有打扫,要不要现在叫他去打扫?”她的语气含有征求的成分,这也表明她对芭芭拉的敬仰。
“正如我刚才所说那样,不必了!”
塔丽追问道:“你确定?你不必怜惜他的劳动力!”
“刚才喝完茶后,没事干,就抽了点空,打扫一下炮塔。其中还有十八门没打扫,效率真是慢。另外在打扫过的里面,还有九门是偷工减料的。”芭芭拉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说话时,顺带把比尔的一些罪证公布于世。同时,这样应验她当初轰走下属自理部门的事实理由。从打扫的时间来说,芭芭拉的工作效率是比尔的十倍有多。
“什么?这么快!!”比尔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转过头时,他假装吹起口哨,忙碌地在地上捡东西。他心想:这时,还是保持低调比较好。
芭芭拉瞥了瞥比尔,然后弯下腰,从脚边捡起马桶刷。接着,她把马桶刷丢给比尔,奸笑地说:“比尔,有个更加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我想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此时,比尔多么想折断那马桶刷。现在,他看着木柄上的牙印,内心更生痛苦:为什么我这么悲催!?把这东西给我,不是明摆着要我洗马桶么!想不明白都不行!现在粗略算一下,马桶应该有一百五十多个。吐,怎么会有这么多,那是要刷到什么时候啊!?
比尔紧握马桶刷,撅起嘴角,眼边隐隐约约泛着泪光。
一会儿,她们又把比尔视为空气,闲置在一旁。
芭芭拉握住塔丽的手,亲切地说:“塔丽,你等下要去哪?”
“刚才出了一些状况。我必须去巡逻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刚才那声巨响?刚才打扫的时候,倒把我吓了一跳。”
“对啊!还不知是什么人所为,但我已经叫人去那个房间查看一下了。”
“原来如此。但是.......”
塔丽追问道:“但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今晚我感到十分的不安。”
“什么?”
“今天的眼皮不停地在跳,这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芭芭拉边说着,边紧握住塔丽的双手。
后来,她们陷入沉默当中,彼此不安地看着对方。一种忐忑从她们眼眸中渗漏出来。
“好吧,反正今晚我也睡不着。我就陪你巡逻一下。我绝对不会让坏人侵入我的爱尔尼斯来的。假如被我抓到,我非把他剥皮拆骨不可!!”芭芭拉生气起来也是十分凶恶的。
此时,她们才意识到比尔还在这里。
“咦?他干嘛还在这里?哦,想起了!”塔丽似乎又记起些什么,但比尔顿时感觉到没有存在感。
“多一个人,多双眼。你也跟着来巡逻,而那些工具就你暂时放在一边。”比尔就这样,被芭芭拉拉进了巡逻队伍。角色当然不用多介绍,他肯定就是个跟班。有时,越是详细介绍,越显得憋屈、酸挫。
芭芭拉打量一下比尔,毫不客气地说:“怎么他的样子像个离散的分布图,没有一样东西是在同一象限上。”她实在看不下去比尔现在的打扮,忍不住辛辣地吐槽一下。
比尔也只能苦笑迎之:“呵呵!”不过,连笑都没有中气,真是悲剧到极致。
说完,芭芭拉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扫帚。那小扫帚不足巴掌大,小巧玲珑,扫柄上镶有文字的铁片。接着,她便把它放在嘴边,叽叽咕咕地念一窜咒语。突然间,小扫帚慢慢变大。最后变得有一个人这么高。最为神奇的是,它竟然能自由运动。芭芭拉晃动一下手指头,扫帚像被控制一样,按照她的指示运动。当然,芭芭拉的目标便是比尔。比尔还未来得及反应,扫帚已经横扫过来。
经过一阵猛扫,比尔彻头彻尾变了个样,身上的灰尘已被扫掉。唯一奇怪的是,他的头发被扫竖起来,像个刺猬一样,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啊?怪不得芭芭拉打扫这么快,原来有这样一个法宝。她真是狡猾啊!给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帚,而且比它那个还要小,简直想累死人。
正当比尔心中埋怨时,芭芭拉跟塔丽已经有说有笑地走了十几米。见到这样的好时机,比尔怎能放弃。当他转身之际,塔丽扯着她尖锐的声音喊着:“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