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稠密的雨帘,让时光回溯到未下雨的时候。
掀开朦胧的雨纱,时间为我们再现雨前的情景。天空依旧是那般黑沉、压抑,时而狂风卷云,时而悄然无声。被黑暗锈蚀的天空,如幽灵般伸手向大地索要它曾失去的光泽。
卷风逆云,形成一个漩涡。满天吱呀着乌奇鸦的叫声。天空孵化了黑暗,也便成为乌奇鸦的巢,再也容纳不下其他的生命体。
一种死亡的气氛笼罩整个伊贞贝苏的天空。
离下雨还有十五分钟......
在离爱尔尼斯医务司五百米外的一家旅社——【圣迪戈】旅社。
f502房间里。
屋内昏暗一片,光芒都羞涩地躲了起来。人处于这样暗寂的环境里,都像兔子般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来收集周围的一切细微的声响。
倘若你仔细聆听,你会清晰地听到落地钟上刻针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刻针有节奏地走着,遵从时间的诺言,从不吝啬地走少一秒钟。清脆、利落、音绵,钟声不失古老跟悠长之感。
屋内的设施充满古堡风格,同时也夹杂一些现代气息。两种风格相辅相成,古典与现代有机地结合起来。这便是艺术的融合,好像在隐糊的界限总能找到调和的契合点。室内华丽的布景总能让你产生一种错乱感,犹如自身迷失在宫殿里。
衔着金边的桌上摆放着几瓶威士忌跟一篮水果。水果篮旁边还有一杯未来得及喝完的威士忌。杯里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如雨后浓郁的香草,就好像连闻都能俘获饥渴的嘴唇。杯中的冰因在酒中浸泡太久,时不时跟杯身进行有趣的碰撞。墙上的画因室内昏暗,已无法辨认图样。不过,通过线条曲线的观察和凭空臆测,应该能推测出画中的内容。那应该画的是两个小孩,他们趴在阳台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床上放着一个圆盒。这时,圆盒上的盖子突然旋转起来,好像是个机关盒。它依次分成七层,然后慢慢地敞开。散开的零件围绕着中心轴旋转。渐渐的,每一层开始出现残影。而那残影形成许多地形带,地形旁边还附带许多数据。一条扫描线贯穿影像进行全方位的扫描。盒子下面还形成一个键盘式的影像。这个盒子名为【梦浮屠】,是个追踪器。
借着梦浮屠的光,我们依稀能看得出屋内有两个人。
床上侧躺着一个人,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挺年轻。他转过头,微光落在他脸上,这让我们进一步看清他的轮廓。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反光出一种波光粼粼的错觉。细长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水晶般的眼睛,晶莹而富有灵动。银白色的屏光如同照射在鹅卵石上,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杂质,洁白无痕。
“喂!休!贾斯侯已经出去很久了!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老是撇下我们,尽让我们干这些无聊的事,而他呢?自己却在外面快活!”他对着窗边的那个人说,估计那个人便是休。
休也按捺不住无聊,抱怨起来:“鬼知道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可能一时半刻,他是不会回来的。西蒙,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练练靶子?反正也无聊。”从外貌上来看,休长得比较成熟。然而,他长着一张与他年龄不符的脸,沉重而厚实。其实,他仅仅只是比西蒙大一岁而已。他总喜欢叼着一根牙签,好像它能使得他的头脑时刻保持清醒。他的眼神总是那般镇定自若,仿佛眼睛里住着深邃。而沉重就定格在他直挺的鼻子上,呼吸总是一丝不紊。
“呃,我才不干这么无聊的事。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西蒙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接着,他又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似乎他已经恋上床的感觉。他心不在焉地挥动手指,梦浮屠上的图标也随之切换。然后,他把手掌挥向自己,那图标突然被放大。他没心思地瞄了几眼,然后摆了摆手,图标就缩下来。他用食指拉动一下,梦浮屠就切换到下一层画面中。可没看几下,他便吃起苹果来,心思完全不放在那上面。
“梦浮屠上还没显示么?”休问道。
“嗯。像个植物人,完全没迹象!再过几天还没有变化的话,估计会成为千年木乃伊。我想也快了。”
“估计它未成木乃伊,你就成了木乃伊。”休的这句话倒也挺贴近西蒙的心境。
“呵呵。”西蒙继续吃他的苹果。
“前几天,梦浮屠显示是在这一带。假如有人再次触发发射器,我们定能逮到他!”休有意识地搅动一下嘴上的牙签,自信满满地说。
“那最好不过,我可不想整天对着这破梦浮屠发呆。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两天,迟早无聊会逼我患得老年痴呆。”此时,西蒙心中默想:跟你这个闷包在一起,迟早也会得生活无聊忧郁症。
当然,这个病名自然是西蒙胡乱编造出来的。突然,他露出鬼马的笑容,笑嘻嘻地说:“会不会是?你想,目标会不会早就离开这里?”
“不知道。贾斯侯说可能还留在这个镇里,一般他很少说错的。”
“你都会说‘可能在这里’,那就是有可能离开这里。你就是太相信贾斯侯那个家伙的话了。这样是不行的!”
“那不是听他话,而是命令。你也是他的手下,最好盯紧一点梦浮屠。”
“切!我又不是什么地质学家,更不是那些天刑者,为什么非要我看着这个破盒子。这些纵横交错的线条看到都眼疼。啊,该死的贾斯侯,你快回来,赶快结束这无聊的任务!”西蒙痛不欲生地抱怨着,哀求着,痛苦着。他把全部的委屈都发泄在苹果上。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那清脆的咀嚼声连休都能听见。
“哎!!”西蒙看了看休淡定的样子,无奈地用手挽着脑袋,换个方位睡在床上。然后,他换用脚来指挥梦浮屠,同样用干巴巴的眼神来看着上面的图标。
休一番思考后,说:“没准狐狸真的已经离开。不过,还是等贾斯侯回来,再做决定。”说完,休便没多理西蒙做什么,转头继续自己的事。毕竟,贾斯侯命令的是西蒙监视梦浮屠而不是他自己。他把眼睛对准狙击枪上的瞄准镜,集中精力寻找猎物。
显然,西蒙是个耐不住无聊的人。他漫无目的地扫视影屏上的图标,絮絮叨叨起来,没人知道他在自语什么。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在念咒语。
待在无聊的休旁边,西蒙完全提不起兴致来。他认为休不懂得一点风趣幽默。很快,他也懒得看梦浮屠,让它在那自由的旋转。他懒散地躺着,躺着,没有一丝力气地,呆望起天花板来。
“难道我已经成为一个单细胞动物?”他自问起自己来,“噢!可怜的天花板,可怜的自己。”
休没有理会西蒙。
面对无聊空虚的空间,西蒙觉得自己好像与世隔绝,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连躺着打哈欠都觉得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想了想,他觉得还是懒洋洋地躺着是最好的。
休依旧在那聚精会神地寻找猎物,狙击枪也随着他的眼睛移动。他的呼吸平稳而低沉,一丝杂乱都没有。
这时,桌上有东西在震动。
“嗡嗡...嗡嗡.......”声音有点像老人急促的呼吸声。乍眼看去,原来是个河豚。它名为【通讯河豚】,还有些作为武器的河豚,我们以后再补充。它有着白嘘嘘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这种通讯河豚具有单一性,只能跟对应的河豚才能接受信息。通常,它们雄雌为一对。它接受到信息时,会产生强烈的振动。随后,它肚皮开始发出黄光,身体也慢慢变大,最后鼓成一个发亮小球。这种生物也很有个性,假如你迟迟不接通,它就会浑身变成红色,最后完全泄气。
在长期的变化跟繁衍当中,通讯河豚之中,慢慢延伸出了一种特殊的河豚。这种河豚为了适应环境,便在体内产生一种共振体。这本来是为了躲避捕食者进化的功能,现在却被人类巧妙地运用到群发功能上。它们叫【宗系河豚】,顾名思义它们是根据血缘关系来建立的一种通讯网络。
通讯河豚不停地震动,正好反映西蒙急促的心情。他正愁着没什么事情好干,突然就来了个电话。对于他来说,这或许能消磨点时间。
西蒙一个翻身,立马抓住空中震动的通讯河豚,心情瞬间兴奋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按下河豚肚皮上的白键区。他心中期待是贾斯侯打来的,并希望河豚那头传来任务结束,诸如此类的话。
他轻轻按下河豚鼓胀的肚子。河豚慢慢泄气,最后恢复正常。假如你仔细看,你会发现河豚的肚皮有微微的振动,这也说明河豚那头已经有人在说话。
此时,西蒙咳了几下干咳,弄出点威严的派头。
“咳咳!谁啊!”
休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通话所吸引。他略放下瞄准姿势,侧着头,用余光看着西蒙。其实,他内心也期望是贾斯侯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