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常彩云将长毛一家昨晚被灭门的消息告诉菱花时,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便充斥菱花心头,并将她所有的其他感知统统扼死。
长毛就是两天前在芙蓉巷羞辱她的猥琐男,也是她曾经的老主顾。
常彩云是在上午出去逛街的时候,从一个要好的姐妹那听到的这个消息,就在一天前,长毛还曾光顾过那个姐妹的出租屋,为此让那个女人觉得十分晦气。
消息称长毛一家三口全部惨死在家中,包括长毛只有八岁大的儿子,有人猜测是狼人干的,因为长毛家中的金银一点没少,而死者全都是喉咙被咬断,全身的血被吸干,这些证据都证明不是人类所为。
听着常彩云绘声绘色地讲述,菱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昨晚,血月亮出现的时候,只有菱花自己在家,桑吉整晚都不在,并且到今天上午还没回来,菱花一个人百无聊赖才来找常彩云聊天。
最近常彩云也搬出了旅馆,在离菱花不远处租了间房子。
走在街上时,菱花听见满街的人都在议论着昨晚的血月亮,以及老萨满的突然仙逝,民间自古有关于血月亮的传说,传说认为血月亮会带来血光之灾,是不详之兆,只是没想到在当晚就得到验证。
长毛一家被杀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被邻居发现的,因为处于敏感时期,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消息在圣鸦城迅速传播开来。
人们随之展开丰富的联想,加冕仪式、血月亮、老萨满去世、残忍的灭门案,这一系列灾难似乎都发生在昨天。
还有人忧心忡忡地发着牢骚,称这大概是天神不满苏勒逼死舒禄果大人所导致,否则血月亮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他加冕的当天发生,如今他做了大族长,北疆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看着菱花的反常表情,常彩云有些奇怪,她并不知道菱花两天前在芙蓉巷遇到长毛的事,还以为菱花为曾经的熟人被杀而感伤,便笑菱花多情,有了桑吉还忘不了老情人。
从芙蓉巷回来的这两天,菱花情绪一直很低落,她暗中偷偷观察桑吉的反应,虽然桑吉口说不在意,但这两天却明显的不开心,不愿意说话,总是一个人发呆,菱花问他,他只推说没什么。
长毛当着自己心爱的男人骂那么难听的话,也给菱花留下了较重的心理阴影,她知道男人比较在意这事,更让菱花感觉不安的是,桑吉似乎对曾经最热衷的爱爱也失去了兴趣,连着几天都是和衣而眠。
并且,昨天白天桑吉一改常态没有出门,整天都在家里睡大觉,但到晚上的时候,他告诉菱花要出去见个朋友,并说晚上不一定回来,菱花也没多想,直到刚才听到长毛被杀才让她猛然警觉。
想起桑吉在芙蓉巷说的那句话,菱花突然明白了一切。
真相就像鼓胀的气球,只要扎一个小孔,线索便争相恐后地往外冒,挡也挡不住,尤其听到常彩云说杀死长毛的可能是狼人的时候,之前的许多疑惑似乎全都找到了答案。
桑吉超强的床上能力,以及从不让自己当着他的面生火烧炕,夜晚不许她点灯,还有他很特别的丁丁,等等等等,这一切异常此刻只有一个合理的结论,桑吉,就是人们所说的那个狼人。
眼下更为有力的证明是,长毛刚刚侮辱过自己,仅仅两天后就死于非命,当时桑吉曾说让自己不要同死人计较,哪会儿听着就感觉不对劲儿,现在看来,这一切绝不是普通的巧合。
想到这菱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是想到自己每天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个凶残的狼人,她感到不寒而栗。
见常彩云不解的看着自己,菱花努力地平复紧张的情绪,她清楚,这样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便起身告别了常彩云,出门后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心中不停的祈祷桑吉不要回家,她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走在街上,她感到所有人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烟支巷冷冷清清,姑娘们都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前,菱花却有些迟疑,她突然又想到去报告官府,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定,在同桑吉相处的这些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她对桑吉十分了解,桑吉的正义、以及对她的专情无一不让她感动,桑吉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个给他安全感的男人,也是她第一个下定决心托付终身的人。
虽说桑吉是异类,但比起那些龌龊下流的男人来,不知道要有人情味多少倍。这大概是禽兽不如的最有力证明。
菱花想起前不久被吊死的狼人,他不忍心桑吉有同样的下场,就算桑吉被吊死,菱花绝不希望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眼下桑吉杀死长毛,正是因为长毛羞辱自己,说起来是死有余辜,但菱花觉得桑吉有些过于狠毒,长毛不值得可怜,但他的老婆和儿子是无辜的。
菱花又想起了关于狼人的传说,说月圆夜狼人就会变成半人半狼的样子,那时候它们谁也不认,遇到谁杀谁。
按照昨天的时间往前推算,菱花发现上一次的月圆夜桑吉也是夜不归宿,之前也有几次,虽然她记不得具体的日子,但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同样的日子。
家门仍旧上着锁,让菱花稍稍有些心安,但由于太紧张了,她的手抖得厉害,连续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插进锁眼里,好不容易打开房门后,菱花慌张的进到屋里,从箱底找出自己的首饰以及积攒的银贝,然后胡乱包了几件衣服就往外走。
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几乎让菱花灵魂出了窍,桑吉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菱花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桑吉看起来一脸疲倦:“你要去哪?”他问到。
沉默片刻,菱花竭力克制住心中的恐惧说:“我把这些衣服给芊慧送去!”那是她在旅馆的一个姐妹,还好菱花没失口说成常彩云。
桑吉认识芊慧,听菱花这么说他闪到一边让开门,菱花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几乎是屏着呼吸从桑吉身边缓步经过,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桑吉突然拦住她。
桑吉并没有异常举动,走出门外菱花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刚刚离开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穿越的地狱之门,为了不引起桑吉的怀疑她不敢快走,其实她心里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起来,她故作镇静地刚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桑吉喊她,菱花感觉全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她停下脚步僵硬的转过头,并同时做好了飞速逃跑的准备。
“你什么时候回来?”桑吉眼露困意。
“我跟她们一起吃晚饭,吃完再回来,”菱花想尽量拖延时间,“你一会自己弄点吃的吧!”
桑吉没有怀疑,答应了一声随手关上了门。
见桑吉关了房门菱花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她回头确定了一下桑吉没在门口看着她,然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家门。
离开烟支巷后,她却有些犹豫了,除了烟支巷以外她还能去哪呢?
而且据说狼人的鼻子极其灵敏,长毛就是个例子,连菱花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桑吉还不是一样找到吗!突然菱花想到了香囊,桑吉曾经表现过对香囊的极大排斥,为此菱花将自己好多香囊都送给了常彩云,她焦急地沿街寻找买女人脂粉的店铺,香囊可以让她遁形。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脂粉店,菱花冲进店里几乎将所有的香囊都买光了,老板吃惊地看着菱花,他不明白菱花要这么多香囊干嘛,菱花没功夫和他解释,只顾得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塞满了香囊,以至于出门后,几个路人经过她身边时纷纷捂起鼻子,然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当菱花几经辗转在西城找到自己好久不见的一个姐妹时,天已经黑了,那正是她应该回家的时间。
那个姐妹奇怪地看着菱花:“你身上什么味,怎么这么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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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在家等了两天菱花也没有回来,无意中打开箱子,发现菱花的首饰全都不见了,它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去旅馆寻找,芊慧声称根本没见到菱花的影子,还笑着问桑吉是不是两人吵了架,并暧昧地说要是没去处可以住到自己这。
去常彩云那找,结果胖奶牛也不知道,她告诉桑吉,上次看见菱花还是月圆夜第二天,然后到现在再没见。
桑吉不死心,它在城里不停地搜寻菱花的气味,但终究一无所获。
桑吉猜测菱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它并不担心,它知道菱花绝不会出卖自己,回到出租屋,屋子里显得格外冷清,让它感觉十分沮丧。
正是因为菱花,自己才将那个猥琐男杀死,现在看来菱花不仅不领情,反而有些责怪自己,否则,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是害怕狼人吗?可狼人是绝不会背叛朋友的,无论对方是谁,而且两人已经在一起好久了,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还是因为自己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和老婆?可当时确实是迫于无奈,她们要不大喊大叫,自己或许会放过她们一马,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类什么时候对狼兽族的幼崽心慈手软过?那天在广场上,不正是一个小男孩第一个喊出来吊死同伴的吗!
再柔弱的小孩,长大后也会变成对兽类无比残忍的杀手。
想到这桑吉有些愤愤不平,甚至生起一股怨恨,其实那天杀死那个男人后,它本打算当晚就将自己的秘密当面告诉菱花,一点都不保留,但那天回来时,菱花正好出门,现在想起来,那竟是菱花的出逃。
几天的找寻没有任何线索,连菱花也变得如此狡猾,同其他人类一样。
菱花不在,桑吉只好每天自己出去吃饭,附近就有一家饭馆,最近桑吉学会了喝酒,同人类接触多了,不可避免地沾上点人类的恶癖。
不过它总算发现酒的妙用了,桑吉哪里知道,在人类的世界,这种伤心的故事又怎是狼兽所能理解得呢!
这天傍晚,桑吉醉醺醺地从饭馆出来时,天下起了雨,这是北疆的第一场春雨,桑吉没带伞,摇摇晃晃地走在雨中,心里全是菱花的影子。
菱花是它此生唯一亲近的人,同菱花在一起的日子,桑吉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它全身心的爱着这个人类女人,其实它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这样的爱情注定是个悲剧,只是没想到悲伤来得如此之快。
“为什么?”桑吉仰天大喊,其实它更想嚎叫,就像在山林,在雪原,在旷野,狼群的嚎叫能让百兽震惶。
化身为人类,尝试着直立走路,付出了真心,但这个人类女人说走就走,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算自己是狼人,真心实意的爱难道不能打破这道界限吗?人类女人不都渴望真爱吗?但菱花为什么弃自己的真情不顾呢!
街空旷无人,只有哗哗的雨声似做无情的回答。
桑吉像在外面受欺负的孩子感到阵阵委屈,但它无人可倾诉,它心中渐渐涌起十足的恨意,要不是那个男人羞辱菱花,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看来女人说的还真对,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这是桑吉第一次赞同人类的理论。
它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带房门钥匙,桑吉气愤之极,他使劲挥动双拳砸得门砰砰作响,仿佛天空传来的声声闷雷。
雨越下越大,桑吉砸了一会无奈地重新回到街上,这里不是山林,而是人类的世界,对于它来说四周都是敌人,它不能有太过异常的举动,如果暴露了身份,那么自己肩负的所有计划也就泡了汤,可眼下它不知道能去哪里。
雨将街巷冲刷的格外干净,桑吉无助地顺着街道走在雨中,瓢泼似地雨水顺着他的领口灌了进去,桑吉毫不在意,人类发明的这身虚伪的外衣,遮掩了多少真面目啊!穿上这层皮,人与人立马分开了等级,虽然里面完全一样。
而且外面的皮越是华贵,里面的灵魂就越是肮脏。
若有一天狼兽族统治了北疆,桑吉一定会建议哈默尔,再不准人类穿这种累赘之物,以本来的面目交往,不再遮遮挡挡,或许能渐渐回归本真,抛弃虚伪。
雨幕伴着夜色统治了大地,桑吉感到头有些疼,刚刚饮酒过量了,看来狼人也同人类一样会醉酒,它的步伐变得踉跄起来,终于脚下一滑,桑吉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看来两条腿走路就是不如四条腿稳当,桑吉有些想笑,它索性就那样躺在地上,任凭雨水洒落在身上,反正前方也在下雨,不如躺在这里浇个痛快。
它十分想念菱花,想得痛彻心扉。便大声叫着菱花的名字,依旧没人回答。桑吉似乎感到心在隐隐作痛,难道狼人也会伤心吗?也会哭吗?雨不停打在脸上,桑吉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觉,同菱花相处的日子只有欢乐。
可是......桑吉正在想时,突然雨停了,可耳边哗哗的声音仍然刺耳,随后,它闻到一股女人特有的体香,桑吉挣扎着坐了起来,恍惚中,它看到菱花打着伞心疼地看着它,正伸手为他拂干脸上的雨水。
桑吉高兴极了,猛然站起身,一下子抱住她,胸口传来一阵软软的感觉,让桑吉一下子欲火中烧,好几天没爱爱了,桑吉有些急不可耐。
女人轻轻推开桑吉,将它的一支胳膊搭在自己肩头,然后转身开门,两人一同进了屋。
屋里充满浓浓的女人气息,桑吉疯狂地将女人推倒在炕上,粗暴地剥去女人的衣服,然后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女人发出一声嘤咛,桑吉感觉似乎很熟悉,但又好像觉得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