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站在一棵树下,他不时抬起头仰望月亮。清冷的面孔像是最坚硬的石雕,永远只保留着一种表情。
流川森从树上跳下来,脸上带着少有的灿烂笑容。他边咬了一口刚采的新鲜果子,边走向克鲁。他与克鲁并肩站着。同样英俊阴霾的脸庞,同样无可挑剔的五官,配合着投射下来的月光,以及潺潺的溪水,看起来十分和谐。
克鲁盯着流川森看了一会儿,慢慢蹙起了锋利的眉毛。他伸出手,放在流川森的脖子上。流川森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脖子里涌出来。被刀撕开的血肉和皮肤像收缩的花瓣般重新愈合在一起。不过几秒钟,他的脖子便重新变得光滑,唯有黏在上面的肮脏血痂见证着曾经的伤口。
“谢啦。”流川森冲克鲁挤挤眼。作为回报,他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果子丢给克鲁,“接着,别客气。”
克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迅速将那个无辜的果子甩到一边,像是丢掉一个快要爆炸的炸弹似的动作敏捷。
流川森发出爽朗的笑声。“那么多年了你那少爷架势还是没变。”他的眼里是闪耀的星辰。过了一会儿,他不再理会克鲁故作深沉的样子。他慢慢解开衣服,露出性感的宽阔胸膛。小麦色的肌肤,充满着力量的气息。
“你干什么?”克鲁一脸焦虑地看着眼前这个大部分身体都裸露在外的男人。森林里温度很低,让流川森线条清晰的肌肉上像结了霜一样,泛着白色的水汽。“先说明啊,我可不会治疗感冒。”
“你想到哪去了。”流川森悠闲地半躺在草地上,开始用手搓着刚脱下的衣服。大块的血痂在他的搓揉下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
克鲁沉思片刻,然后蹲下身子,让自己与坐着的流川森一样高。他浑浊的褐色眼眸好奇又凝重,像是沙漠中的沙尘暴,让你无从揣测。“喂,这些年,我都错过什么精彩的了?”
流川森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你记不记得你100年前去看我时所说的?”顿了顿,“你当时和我说,尸魂界的格局要改变了。”
“哦,你说这个啊。”流川森幽幽地一笑,“我还以为你早忘记了呢。”
“这么重要的事,我不会忘记。”流川森不知道,克鲁每次一想到当时他说话时露出的那个狂热的、似乎能摧毁一切的眼神,便充满恐惧和期待。他怎么可能忘记。
流川森犹豫片刻。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他抬起头,望了望墨色的天空。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掩住了,从而让天际零碎的几颗星辰有了发光的机会。森林越来越阴森,流川森的脸完全笼罩在浓雾中。
“第一个阵营,当然是那个变态的山本老头和他率领的一帮自以为是正义代言人的死神们。具体说就是由山本领导的护庭十三队,以及现世由平子真子领导的破面部队,加上浦原喜助、夜一,和目前情况不明的黑崎一心。”
“破面?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些被虚化的死神?”
“对。他们本身就是副队长或队长的级别,加上得到新的力量,实力不容小视。”流川森严肃地看着克鲁。
克鲁沉默片刻说:“那别的阵营呢?我想不出有什么还能和山本抗衡的势力。”
“第二个阵营,便是以蓝染为首。加上东仙要和市丸银这两个深藏不露的前任队长。”
“光是他们三个?”克鲁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不止。别忘了蓝染现在可是虚圈之王,他的手底下有一群愿意送死的虚,还有十个经过崩玉改造过的、被称为十刃的家伙们。他们十个,足以和除山本以外的队长们和破面们抗衡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蓝染手中还有崩玉,若是他能与崩玉融在一起……实力的天平将会发生巨大的倾斜。”
“有意思。”克鲁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什么。“那么……你是属于哪一边的?”
流川森愣了一下,随即眯着一只眼睛坏笑起来,“你猜。”他紧绷着的脸开始松下来。
“我猜……”克鲁精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流川森看着,试图看透他的内心。“我猜,你哪边都不是的。”
流川森拉了拉披在身上快要滑落的外套,然后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所以说我们是兄弟呢。”他使劲拍了拍克鲁的肩膀,得意地笑了。
“那么……你要不要加入这第三个阵营呢?”流川森突然收起笑容,指着自己的脸,认真地问道。
克鲁没想到他问得这么快这么直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统治尸魂界玩玩……还是你想就这么默默无闻呢?”流川森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海般深远。
克鲁垂下眼帘。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和流川森拉开一定的距离。他陶瓷般无暇的光滑面容是那么瘦骨嶙峋,布满青色的静脉。他的目光聚焦在地上正在腐烂的树叶上……他在考虑,在作决定。
流川森耐心地等待着。他站在原地没动,安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过了很长时间,克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脸上有一种拨开迷雾的轻松感觉,他握了握拳头,对上流川森期待的双眼,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去处,以后只有跟着你混了。”
“你不害怕?我们可只有两个人。”流川森警告他说。
“两个人怎么了?”克鲁不屑地一挥手,“两个人……可是很强的。”他显得那么信心十足。
流川森听到这话,也是如释重负。他微笑着,“既然你答应了,那走吧。”
“去哪?”
“那边应该打完了。我们先去浦原商店。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流川森说着就跃上他旁边一棵树的树冠上。
克鲁听到浦原的名字,坏笑着跟着跃上来。他跟在流川森后面向空座町掠去,还不忘露出他那八卦的嘴脸。
“忘了问你,你和四枫院家的那个大小姐……怎么样了?”克鲁用手肘撞了撞流川森,问道。他故意没说夜一的名字,而是说了一长串东西。
流川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在夜一面前,少说点话。”
“放心吧。我就是担心,他们对我……还有敌意。”
走在前面的流川森突然停了下来,自顾自说话的克鲁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克鲁见流川森突然停下,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警觉起来。
流川森僵硬地转过身,“我会解释清楚。”
“算了吧。”克鲁满不在乎地摇着头,“你要是让夜一知道真相——虽说过了那么多年了,但就她那个脾气……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过了会,见流川森还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又补充道:“其实当年我也有错,是我怂恿你去的,本来是件很小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狠心……”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流川森轻轻闭上眼。他回想起120年前,那个尖嘴猴腮的公子哥用轻蔑的嘴脸说他是个野种,说他全家都是可耻的叛徒,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年轻气盛的他,一时失去理智。在隔天晚上,他仅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屠杀了对方家族30号人。杀完后他才发现那个小家族,竟附属在大名鼎鼎的朽木家族里。可想而知,当时朽木家的当家朽木银铃有多么愤怒。那老头把这件事当成对家族的挑衅,他感觉家族荣誉受到诋毁,发誓要查出凶手。而就在流川森顶不住恐惧准备去自首的前一天,克鲁率先找到朽木银铃,并担下所有罪责。克鲁原本是四大贵族之一清水家的继承人,就因为这事,他被逐出家族。也幸好朽木银铃和四十六室的人看在清水家的面子上,没有处死克鲁,仅仅只是判了克鲁120年。
“你别想太多。我要是不担下来,光是你斩杀贵族这条罪,就够你在轮回里死几次的了。我们是好兄弟,要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那样做的不是?”克鲁说的很实在。
“而且说句实话,我他妈真的是厌倦了什么贵族!永远做不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永远为了家族荣耀和利益在斗争。”
“所以,让我们去大干一场吧。”克鲁的双眼灵光闪现。被溪水折射的月光像打碎了的涟漪,表面的平静下蕴藏着翻滚不熄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