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是个尽职的从属官。从早到晚，他一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流川森身后，无论无何都甩不掉。这让流川森不厌其烦。这天流川森带着狗皮膏药特纳出虚夜宫逛逛，正巧碰见了赫莉贝尔和她的三个从属官。
“赫莉贝尔，真巧啊。”流川森冲赫莉贝尔打着招呼，生硬地说。
“巧吗？”赫莉贝尔冷冷地回应道。她显然有些顾忌流川森身后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因此故意装作和流川森不是很熟的样子。“不过……你该不是被拜勒岗吓到了吧，还专门带了个保镖？”她掠过流川森的肩头，微皱着眉头打量着特纳。
“这是我的从属官，特纳。”流川森随意指了指特纳，心不在焉地介绍道。同时，他不易察觉地冲赫莉贝尔使了使眼色。
特纳轻轻弓了弓身子，不卑不亢地说：“赫莉贝尔大人。”
“真没礼貌。”赫莉贝尔从属官之一的米拉罗兹不满地说道，“你是什么身份，见着赫莉贝尔大人居然这么不恭敬。”
“我的主人是流川森大人。我只尊敬他。”特纳从容地反驳道。
“你这臭小子，活得不耐烦啊，敢在赫莉贝尔大人面前这么说话？”米拉罗兹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下子炸开了锅。
“哎呀，你不会声音小点吗？”旁边的荪荪不阴不阳地说，“真是野蛮的女人。”
没等米拉罗兹开口，阿帕契又唯恐天下不乱地插了进来：“这臭小子本来就该骂，只是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两个吧？”
“听你的意思，好像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了？”
“难道不是吗？”
“我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清自己的地位……”
眼看这三个女人为了一件本与她们毫不相干的事吵个天翻地覆，流川森不禁觉得好笑。但看赫莉贝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流川森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们吵够了没有？吵够了就回去。我想自己出去走走。”赫莉贝尔终于忍不住了，平静地说。
三人顿时停了下来，都低着头不再说话。
赫莉贝尔转身离开了。经过米拉罗兹和荪荪之间的空当时，她顿了一下。但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荒漠中。
流川森想了想，也转身吩咐特纳：“你先回去。”
“可是……”特纳担心地想说些什么。
“叫你回去就回去。”流川森提高音量，毋庸置疑地说，声音中带着可怕的警告。
“是。”特纳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窘迫地小声说。
流川森一脸严肃。他迈开大步，向与赫莉贝尔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迅速脱离特纳的视线后，立刻改变方向。他巧妙地绕了个圈子，避开特纳，终于与赫莉贝尔碰面了。
赫莉贝尔站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任凭晚风吹乱了她的碎发。她一直专注地望着远处，眼中一片白色烟雾。见流川森来了，她才跳下来，轻巧地落在流川森面前。
“我们得长话短说。我怕那小子会跟上来。”流川森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
“放心好了。我叫我的从属官去缠住他了——我说你也有点出息好吗？一定要像做贼一样吗？”赫莉贝尔冲流川森扬了个白眼，不屑地说。
流川森自知理亏，没说话。
“好了，说正事。”赫莉贝尔突然正经起来，“你找我什么事？”
流川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特纳那小子……是蓝染派给我的。”
“为什么？”
“表面上说是为了帮我防着拜勒岗。”流川森嘲讽地笑着，“不过显然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个理由吧？哈哈。”
赫莉贝尔静静地看着他。她等着他说下去。她的眼中充盈着担忧和疑虑。
流川森笑着说，“你知道吗？他把那小子派给我……他把那小子派给我是为了监视我！”流川森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愤怒的咆哮。他的指甲狠狠嵌进了自己的肉里。
赫莉贝尔皱着眉头。她走过去，站在愤怒的流川森身边。她看着流川森那张因怒火而扭曲的脸，有些心疼。她想了想，然后伸出手，轻轻放在他宽阔的肩上。
“你和蓝染大人……”
“我效忠于他。我只是讨厌这种不信任感。”流川森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样。他必须要维护自己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自尊。
“我想蓝染大人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个决定的。你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有值得你为了捍卫它而不惜背叛他的东西吗？”赫莉贝尔冷静地分析道。
流川森被赫莉贝尔问得一惊。他那双极富魅力的狭长双眼，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渐渐失去了光亮。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没有。”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风中迅速吹散了。
“那就好。”赫莉贝尔突然心口一松，竟有一种一块石头落地后的轻松感觉。
“走吧。”流川森叹了口气，无力地说。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慢地向前走去。他不敢承认，刚才他的脑中浮现出的那个人。那个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这夜的月色很美，照耀大地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配上虚圈的荒芜倒别有一番风情。身处这样的月光下，人的心境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仿佛这样的月光有一种圣洁的作用，会洗涤身上的暴戾之气。
流川森和赫莉贝尔并肩走在沙滩上，不时有些奇形怪状的小动物从他们脚边爬过。
赫莉贝尔一直忍不住地转头看向流川森，看着他那张在月光少了些阴森而柔和不少的侧脸，想着他刚才的那句“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我只相信你”。她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了，脸也微微有些发热。这是……动心了吗？
散了很久的步，流川森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正专注地盯着一株长在石缝间的野花，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去，全然没注意到赫莉贝尔已经放慢了脚步，落到他的身后。“喂，快来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花呢。”他俯下身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正准备回头招呼赫莉贝尔来时，一双手突然从他身后环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