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深处,悬崖峭壁……
这是一处绝壁,从前方隐匿在夜空中乍隐乍现的几朵云彩之上,便能判断出下面是万丈悬崖。
一名老者,背负双手立在绝壁之上。这老者双目微瞌,鬓角白发随风而起,若是从他正面看去,却是一脸肃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老者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接着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老者转身,看向身后那条幽暗,已经荒芜了很久的山路。
“嗖!嗖!嗖!”
衣袂翻飞身响起,只见那条原本无人的山道,忽然之间就闪出了数道人影,眨眼便上得这绝壁。
却不是陈涵宇等人又是谁?
四个人,除了陈涵宇之外,杨啸成,蓝益庭和韦芳飞三人也是一同前来,现就站在陈涵宇的身后,或者说是站在他的身边,只是位置稍稍靠后一点。
而那两名女子,甄莺莺和谷雨荨二人,却是没有跟着一同前来。或许是陈涵宇他们不让她俩跟来,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甄莺莺之前与丁剑玲身上的阳毒争斗太久,功力消耗太大,谷雨荨实力发挥又不稳定,而两人的实力比之陈涵宇他们四人本身又是弱了一个境界,自然也就没有前来,只留在总坛好生休息。
“房长老,别来无恙啊!”陈涵宇微微一笑,在房呈君身前五丈开外站定。
房呈君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他在这儿等待已久。只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涵宇等人半晌,嘴角上翘:“能成为这么多年轻高手的头,陈捕使真好风光啊!”
面对房呈君挑衅的话语,陈涵宇摇摇头:“房长老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在这种时候仍能想到挑拨离间的法子。”
“不过是几个绝顶中品的小子罢了,老夫还不至于使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房呈君冷冷看着众人说道。
“看样子,房长老倒是自信得很啊!”韦芳飞轻笑一声,“敢独自一人面对我们四个,想来,你是恃无恐了。”
“若是要仗着功力深厚,欺负我们几个小辈,房长老怕是打错了主意。”杨啸成将阔剑扛在肩上,看着房呈君的脸上毫不掩饰着冷意。
“哼!”房呈君冷哼一声,“真是年少轻狂啊!老夫倒还真想看看,你们这些年轻天才究竟都有什么本事。”
“定不会让长老失望!”陈涵宇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朝身边三人使了一个眼色,四人脚下一点,同时冲向房呈君,各自拔剑挥出道道剑气,朝着房呈君身上各处要穴击去。
房呈君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指尖连点出数道指劲,分别对向陈涵宇等四人击出的剑气。指劲与剑气碰撞发出各种不同的撞击声响,就好像是多种不同的兵器接连相撞发出的一连串声音。
陈涵宇脚下轻点,身子一下子便出现在房呈君的身后。剑锋一抖,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昭雪剑上射出,直取房呈君的后心而去。
与此同时,杨啸成的崩鸣剑发出阵阵嗡鸣,雄浑的真气凝聚于剑锋之上,携带着强横的劲力直扑房呈君;韦芳飞剑势凌厉且迅猛,剑光走动,如雷霆,似闪电,疾驰向房呈君身上各处要穴;而蓝益庭挥舞的流霜鞭,看似不如其他三人攻势之强,鞭影重重,却隐隐阻断房呈君躲闪的各个方向,使其不得不直面众人的夹击。
眼见得众人的联手就要伤得房呈君。忽见房呈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脚下一点,身子竟凌空转了一圈。右掌一探,身子急转间,一道掌劲从他掌间狂涌而出,却因他身子转得太急,掌劲并不是直直地击出去,而是随身而动,在他身子周围形成一个由掌劲组成的气圈,朝外扩散开去,亦是朝着四人的兵刃上打来。
“咚!乒!乓!砰!”
四个不同的声音响起,陈涵宇等人都是闷哼一声,或多或少都是朝后退了一点点。房呈君倒是没有后撤,毕竟他接下的从四个方向打来的劲气,可以说是被围在了中间,受力均衡,自然也就没有后退。
不过房呈君没有后退,这四股劲力却是真真实实击在了他的身上,而且由于没有身子反向后撤作为缓冲,这些劲力也只能是被房呈君硬生生地挡下去。
只是即便如此,房呈君的神色也没发生什么变化,比之陈涵宇等人的真气都是受到了不少冲击,房呈君这算是受伤最小的了。
心中惊讶于房呈君的实力为何忽然就高出了这么多,陈涵宇抬起头,看见房呈君的右掌掌心一面,竟微微泛着血红之色。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个血色红手印的样子……
房呈君收回右手,脸色如先前一般平静如水。只听他低叹一声:“太弱了,如果你们只有这般实力,那今晚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涵宇脸色阴沉:“果然是你伤了丁剑玲。”
“即便是名门之后,老夫也敢杀得。”房呈君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伤了他家的金枝玉叶,不知那丁老头会露出什么样的脸色。”
“口气不小,就不知你有丁掌门的几成功力。”蓝益庭冷声说道。
房呈君脸色一沉:“与其担心这些,尔等还是先顾忌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他话音刚落,脚下一动,身子迅速朝着韦芳飞所站的方向冲去。适才交手,陈涵宇他们四人被冲散开来。不过这时韦芳飞所站的位置,却是靠着那条山路最近。想来房呈君是打算将这条路给封死,然后将四人一网打尽。
韦芳飞面色凝重,右手疾转,一道道闪电般的剑芒似开花般在他身前浮现出来。然而房呈君却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右掌疾推,排山倒海的掌劲迅速击溃了韦芳飞的剑气,又与韦芳飞横在胸前的雷吟剑撞在一起。
“嗤~”
一声轻响,韦芳飞手腕一颤,身子虽然没有后退,却又像是吃了一点暗亏。而这个时候,陈涵宇,杨啸成和蓝益庭三人也是从三个方向杀了过来,三把明晃晃的兵刃分别对着房呈君的脖颈,后心和下盘颤动,隐隐将他周身都罩在其中。
房呈君头也不回,左手朝后一抓,将蓝益庭的流霜鞭抓在手中,同时右腿朝后飞踢,破空声随即响起,接着便是腿劲与兵刃的撞击声和杨啸成的低喝之声。陈涵宇步法挪动,凌波微步施展开来,房呈君先是右手挥出一道指劲,不想陈涵宇已经转到他的左手边上,于是他将蓝益庭的流霜鞭猛地一扯,那鞭便被拉直开来,直接撞上了陈涵宇的昭雪剑。
这般缠斗了数十招之后,四人始终寻不到突破口,而房呈君越战越勇,竟隐隐有压制四人的趋势。却见他一双肉掌,时掌时指,或推或抓,尽是凌厉狠辣的杀招,与他正道中人的身份大相径庭。
再斗个数十回合,陈涵宇乘隙逼近身子,昭雪剑悄无声息地幻化出无数剑花,隐隐罩向房呈君后颈。
即便没有剑气的呼啸声,可房呈君作为一个绝顶上品的高手,感官何其敏锐,一下子就判断出陈涵宇的剑势走向,右手反打一指,欲以指劲破开剑花。
见房呈君这般托大,陈涵宇眼中寒芒一闪,忽然左手向前探出,朝着上下左右凌空虚拍几下,接着握拳轰向房呈君的后心。在这一瞬间,只听风声疾走,方才聚在他身前的剑花忽然扩散开来,化成数十道剑气,先是向着周围散开,接着像是被线拉扯了一般,忽然又调转头来,四面八方地射向中央的房呈君。而陈涵宇的拳劲更是紧随而上,万象十八拳发挥到了极致,如天外流星般呼啸着朝目标轰了过去。
这一着着实是出了房呈君的意料之外,他知道陈涵宇会一种可以随意改变剑气方向的剑法,但没想到陈涵宇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施展。更没想到陈涵宇的这招在经过其改进和加强后,竟然能一下子转移数道剑气。现如今剑气四面八方而来,间杂着还有杨啸成,韦芳飞和蓝益庭三人的进攻。这么一瞬间,房呈君竟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忙不过来,不管往哪个方向躲避,抑或格挡,都会受到其他方向剑气的伤害。
而且看这每一道剑气,似乎威力都不弱,即便以房呈君这般深厚的护体真气,也不敢说就能硬抗陈涵宇的剑气。
“臭小子,那老夫就先杀了你!”房呈君一声怒吼,双脚一蹬,在身子飞起的同时连踢数招,将杨啸成和蓝益庭的兵刃震开,接着身子凌空一旋,左手乘势一弹格开韦芳飞的一剑,却是将大部分真气都集中在右掌之上。那掌心被真气充斥着,几乎是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迅速变红,同时凝聚出越来越强的气息,到与陈涵宇交手的那一瞬,他那手掌已经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俨然成了一只“血掌”。径直与陈涵宇的拳头撞在一起。
“嘭!”
一声巨响,夹杂着陈涵宇的惨叫声。只见陈涵宇脸色猛的一白,身子直接被房呈君这一掌击退了数丈。而且他还不是被击到半空中,乃是用脚擦着地面,后退的这段距离将地面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印记。那些土石向两边翻起,甚是惊人,想来即便是载了万两黄金的马车驶过,亦是无法留下这般痕迹。
而陈涵宇刚一站稳,“噗!”地一声,又是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一只左手无力垂下,右手将昭雪剑插在地上,而后又捂在胸口之上,看来刚才那一掌不但震伤了他左手的经脉,更是伤及了五脏六腑。
只是房呈君虽用一招重创了陈涵宇,但观其自身,亦是好不到哪里去,只见方才陈涵宇发出的数道剑气,已有几道被这两人交手是散发的劲力震散或震偏,却还有几道在击中了房呈君,在其身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几道剑伤。与此同时,韦芳飞的下一剑已随之劈来,被房呈君已残余劲力勉力一挡,亦不可避免的在他左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房呈君大喝一声,乘着杨啸成等人还未逼上,身子迅速朝后暴退了数丈的距离。他的左手微微发颤,想是刚才中了韦芳飞的一剑,更是被其凌厉的剑气伤了经脉。只是看他脸色,却比陈涵宇此刻要好上不止一两倍。其实力差距,自然显露出来。
陈涵宇右手持剑,以剑撑地缓缓起身,脸色阴沉道:“藏得很深嘛!想必你早已突破准绝世境界了吧!”
“哦?”房呈君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却不知是当真惊讶,还是仅仅露出一个夸张的神情。只听他悠悠说道:“突破……倒还没有,不过老夫已经能感受到这准绝世的气息了。估计不出一两年,就能彻底突破了。”
“哼!”地一声,却是韦芳飞冷冷地看了房呈君一眼,“即便你突破了准绝世,那又如何?这般背信弃义,必将受世人唾弃。”
“你说老夫背信弃义?”房呈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若是庞帮主在世,以他对老夫之态度诚恳,虽不曾被老夫放在眼里,却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之公然与之翻脸。只是现在他既已经死了,老夫和丐帮之间的关系,自然就到此为止。”
“既知庞帮主待你不薄,你却又在他尸骨未寒之时,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蓝益庭冷冷地看着房呈君,忽然眉头一挑说道,“现你已被逐出丐帮,不久之后便会为正道中人所不齿,倒不知到时何门何派,还会要你这等卑鄙小人?鄙时天下虽大,又哪有你这种人的容身之地?”
他蓝益庭这话说得凌厉,锋芒毕露之间,更是句句直逼要害。陈涵宇等人心中一惊,只觉房呈君听到这话,必然要发起火来,不由都是握紧了手中兵刃,防止对方忽然发难。
不料房呈君只是稍稍一愣,接着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笑得陈涵宇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些什么。
只听他自顾自地笑了半晌,方才冷冷瞥了蓝益庭一眼,幽幽说道:“无知小辈,你又怎么知道老夫原本就是丐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