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挪”出的妇人,肥胖异常,身高约五尺一寸,肥头小眼,白面皮。虽说是妇人却身着一件异常肥大的男式青布直裰,肚腹如怀了八九个月的孕妇般挺涨出来,但看那样子却不似仅怀一胞胎,而是六七胞胎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其肚腹之大完全遮掩了身为女人的外貌特征。胖妇人一边往外挪一边将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地扎起,还不时地打着哈欠。
萧雨哪见过这等奇人,在那胖妇人出来时,眼睛就不住的打量着她,对她那突出来的肚子更是万分好奇,恨不得掀开衣服查个究竟。
“哟!这位丰神俊朗的小哥儿,你眼睛不住的盯着奴家,是看上奴家了吗?!”胖妇人见萧雨这等无礼,说着便用她那“丰满挺翘”的肚子去顶撞萧雨。
“老板娘,这小子是在下兄弟,初涉江湖,颇多礼貌不是很懂,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见怪!”韩立山在萧雨看那胖妇人的时候便知道不好,忙把萧雨拉扯过来,陪着不是,“还不赶快道歉!”
萧雨也自觉得这样不好,便忙说道:“对不起啊老板娘,在下真的不是有意的,冒犯之处请多担待。”其态度极是恭敬。
“哼,看你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怎的这般无礼。念你年轻不懂事,这次便饶了你,下次若敢再犯,小心我真强要了你!”那老板娘看见萧雨那双还透漏着质朴的眼睛,便知道萧雨确是初涉江湖,更知他并无恶意,一通警告后就不与他计较了。“住店啊,拿钱来吧。”
韩立山一边拿出八两银子递给那老板娘,一边说道:“一间四人房。”
那老板娘接过银子,拿出一本账册,在上面画了几笔后,抬头扯开嗓门儿就喊:“二彪子啊,快死过来!”
“唉!来啦。”随着声音从后院走出一个头戴圆顶直角幞头,身着绯色官袍的青年汉子。
萧雨一见这人又惊讶又紧张,心想:“怎的客栈中竟有官吏,如此大胆?!”此时他已经做好了一有不对,冲杀而上的准备了。
“别紧张,他是这里的跑堂。”韩立山看到萧雨的架势,便解释说道,“人称二飙子,是原田国人,以前杀了个官儿,便抢了那官服,穿着官服就逃到了这里。”
那二飙子近了,萧雨这才注意到,那二飙子满脸都是细长的疤痕,幞头也是反着戴的,而且官服上尽是油渍污垢,有些地方都成黑色了,胸前的图案更是模糊不清,也看不出到底是几品官服。
韩立山接着说道:“刚来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是个落难的官儿,差点被人打死,最后被老板娘看出了点门道儿,将他救了回来。从此他便在此当起了跑堂,而且分文不要。”
萧雨说道:“二飙子,名字真奇怪。”
韩立山说道:“二飙子,人如其名,稍有言语不和便会冲人发飙,你说话时要小心。”
说话间二飙子已站在了柜台前,“去,后院儿地字七号房。”老板娘说着就扔给二彪子一把钥匙。
“唉。”二彪子也不多话,答应一声,就领着四人去了后院。
萧雨跟着众人走入后院,这才发现,原来后院也是这样宽阔:后院成双层四合院结构,三面都是住房。大院的四角皆有楼梯通往上层,左前方有一过道儿,大概是通向杂物房或是活计房的。而萧雨四人的地字七号房则在大院的右侧方。
二飙子将四人领到房前,开了门,将四人让进房后转身就走,毫无客气之意。
四人进了屋子,屋中却无桌椅茶具等物,中间只有一块砖铺的空地,空地两头有两张双人床铺,床铺上只铺着褥单,却无被子,床头有四只普通的木枕。这等客栈无论从活计态度还是到客栈物事都与寻常客栈相差深远,直叫萧雨心中好生失望。
“哎……”
“你就将就点吧,虽然比不上那些寻常客栈来的舒服,但总比睡在外面好吧。”韩立山看出萧雨心中的郁闷,劝慰道。接着又说道:“记住在江湖上,碰见不认识的人不要紧盯着不放,那会被视作是挑衅的。”
“那老板娘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怕她的样子?”萧雨问道。
“不仅我怕她,整个客栈的人都怕她。要知道掌管‘客栈’的掌柜,有哪一个简单的!别看那老板娘生的那副样子,看起来也是行动不灵便,但她可是实实在在的八重境修为的修士,江湖人称‘睡婆娘’,与她熟识的都称她为苏四娘。
‘睡婆娘’这个名号不仅与她嗜睡有关,也与她的神通有关。她的神通是法修,通过操控真气,以无形真气冲击敌人,使敌人陷入沉睡,甚至直接沉睡到死。这种幻杀术不像其他幻杀术,不是仅靠闭眼塞耳就能躲过的。它就像是一种有指向性的无形结界一般,只要在她的神通杀伤距离内,便会中招。而且这还不是她最叫人害怕的地方,最害怕的是……是叫人生不如死……”韩立山说到这,眉头紧皱,似有恶心不快之感,“下面的你来说。”韩立山不愿再说下去,便让无颜说。
“嘿嘿,你山大哥虽表面上是身心豁达,豪放不羁,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却是严肃谨慎,端正庄重,更不耻其中污秽下流之事。”无颜说道。
“谁让你说这些了,说那书生!”韩立山瞪眼说道。
韩立山和无颜这一对话确是勾起了萧雨和黄玉的好奇心,萧雨就不用说了,啥都不知道,碰到不知道的就很好奇。而黄玉虽是知道“客栈”的掌柜都是厉害人物,却也不知这老板娘怎的与那污秽下流的男女之事有甚关系。
无颜说道:“嘿嘿,要说这事儿还是发生在两年前:以前蒙良国还是瓦丹国的一藩镇,后来便突然宣布独立建国,于是瓦丹国便发兵征讨蒙良国。战争期间许多百姓避难逃往周边国家。其中有个蒙良国的书生,无意中逃到大碗客栈来。
当年那书生哪里听说过江湖中的这等‘客栈’,他刚进客栈时见无人招呼便有些气恼,后来叫饭食时发现,客栈中竟只有酒肉却无米菜,活计跑堂更是一副板脸冷面,爱理不理的样子,于是便再也忍受不住叫嚷起来:‘真是岂有此理!世上哪有这等岂有此理之客栈,连米菜也无,还开得什么客栈。干脆关门歇业吧!哼!’嘿嘿。”无颜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学的极像,嗓门儿也开得够大,浑不怕被人听到。
“那老板娘听得如此,便从屋里出来,淡淡地说:‘愿来就来,不愿来就滚,在这聒噪个什么劲儿。’那书生初见老板娘那怪异的身材时也是如你一般,不住的打量着老板娘的肚子。
由于他之前腹中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撒,现在见着如此怪异之人,再加上老板娘那些话着实让这书生受气,于是他对着老板娘就是一顿嘲笑讥讽。
老板娘见他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气,便知他不懂江湖事,也就忍了不与他计较。
哪知这书生见老板娘如此‘好欺’,便更加嚣张狂妄起来,竟然当众吟哦一诗来羞辱老板娘,诗曰:大碗客栈大肚婆,肥头粗腿肥直裰。
似是猪又似陀螺,亦无夫家亦蹉跎。
嘿嘿,这首诗如此粗俗浅显,毫无含蓄之意,谁听了都明白什么意思:那书生当众辱骂老板娘肥胖如猪,身形如陀螺,既嫁不出去,年岁又老。
当他吟哦完这首诗时,满大厅的人都惊呆了,我们不只被这大胆的书生吓呆了,更是被老板娘刹那间迸喷的杀气慑住了,包括我和山鬼,所有人都已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喘一口。而由于那书生根本不懂真气,更无修为,根本感觉不到老板娘那森冷的杀气,仍不自知的在那得意洋洋,浑然不知死难临头。
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