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玉看到他的眼睛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扭曲,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突然变成了一间屠宰房。房间似乎是用血浇筑而成的,屋顶墙壁全是血红色的,地面更是由血铺成。
房中挂满了屠杀完的牛羊猪狗等牲畜,有那似乎是刚杀完不久的,还在不停地滴着血,鲜血滴在地上荡起阵阵涟漪。而黄玉惊恐的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块大砧板上,四肢躯干完全被固定住,无法动弹,无法使用真气,甚至连叫喊声都无法发出……
而此时正有一把无形的手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宰牛刀,一刀一刀地从黄玉身上刮着肉,如凌迟一般,痛的黄玉生不如死,每每都要昏过去,却每每被痛醒……
而此时,无颜突然从黄玉藏身的树上现出身来,见黄玉双眼呆滞,满头大汗,浑身抽搐,不言不动,便知事情有变。
无颜直接从树上劈刀而下,一招怒龙扑虎,直取敌人的头颅,加持着真气的朴刀在透叶而入的几束暖光的辉映下,却并无一点暖意,反而给人森冷恐怖的寒意。
那人正当得意之时,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方的真气鼓荡,杀气劈头而下,刀还未至,杀气便刺的他毛发乍起。那人登时感到巨大危机劈头而来,便连头也不抬就拔身倒跃,此时刀尖恰好擦身划过,刀锋离他的头皮也只有毫厘之差,但即是如此刀锋上的真气也已破开他的头皮,血液从中渗流出来……
无颜在见他倒跃之时便知道这一刀不能伤其根本,便早做好了准备,只见他身形还未稳,下劈的刀势还未尽,便先左脚掌点地扭身旋转,右脚蹬地拔身,同时提刀,朴刀随身形旋斩而出,一招应龙扫尾,刀锋直取敌人双腿。
那人将要落地时,见那刀锋又斩杀而来,刀势偏低显然是要斩己双腿,他不得不再次跳闪。为了摆脱无颜的步步紧逼,那人这次跳的更高更远,正当他身处半空,以为摆脱了无颜时,忽然感到一阵恶风从背后袭来,由于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他只能勉强转头,用眼角瞥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压身而至,接着便感到后背被大锤锤中一般,虽是仓促之下运真气护住后背,但也经不起这黑影全力的一击,顿时后背一阵剧烈疼痛,直震得五脏六腑欲要破胸而出。
这确是由于韩立山施展力士神功,瞅准机会一招雷神飞锤,飞身单肘击撞在他的后背,将他撞飞出去。
正当他飞势渐缓欲要下落时,又一个身影跳至他的眼前,伸手便要击打他的胸腹,那人见状连忙出手格挡,但刚刚受到重创,一时调息不过,反应迟钝,身形动作缓慢,被来人两手轻易荡开,接着便被来人先后两指点中胸腹,一瞬间他便感到心脏停拍儿,肝胆欲裂,下一瞬间便昏死了过去摔落至地面。
突然闪出这人正是萧雨,萧雨见那人正如无颜计划的那样,被韩立山击飞过来,便腾空而起,先是一指点在了他的脐上六寸处的巨阙穴上,再一指点在了他剑突下半寸的鸠尾穴上,真气震击他的心脏、肝、胆,使他伤上加伤,直接昏死过去。整个过程才数息时间,那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无颜大哥果然神机妙算,好生厉害,经无颜大哥这一谋划,我们竟然轻易地打败了一位六重境修士!”萧雨一边走向无颜,一边激动地说着。
原来,四人按照无颜的计划,先是颜山雨假意离开,使敌人放松警惕,待出了敌人的感应范围后,便敛住气息,回身埋伏。而黄玉则按照无颜安排,先是引诱敌人进入埋伏圈,再敛住气息,使敌人误以为自己被发觉,大意之下闯进埋伏圈,当敌人发现失去目标后,黄玉再使真气自然外溢,使本已丧气的敌人大喜之下更加大意,而其他人再分别按计划偷袭他。
敌人悲喜两番连续交加,屡次大意,连环犯错,心智已乱,再加上三人无空隙偷袭,如此这般,即使他有六重境修为,能感知敌人真气,也只有命丧黄泉的下场。但是黄玉的中招,却是始料不及的。
无颜谦虚道:“嘿嘿,萧雨过誉啦。”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萧雨走近了才看到黄玉满头大汗,眼神呆滞,浑身抽搐的惨样,惊讶地问道。
“他应该是中了幻杀之术,我刚才在上面看到,黄玉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刚才那人应该是以眼瞳施发幻术神通的法修修士,应该是六重境初入的境界,怪不得敢一个人来追捕黄玉,要是黄玉一个人碰上他,定被其捉了还不自知。不过也幸亏他是六重境出入的境界,要是修为更高些,我们只有跑的份儿了。”无颜淡淡地说道。
“怎样把他弄醒?”萧雨问道。
“要么等他受不了幻境中的折磨,自己晕过去,再醒转时便会恢复。要么直接打晕他。”无颜说着便一掌砍在了黄玉的脖颈偏上处,将他打晕过去。
少时,黄玉悠悠醒来,当他还是睡眼惺松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立马翻身而起,环顾四周,头上的冷汗还涔涔直冒。
“嘿嘿……不用紧张,现在没事了。”无颜在一边笑着说道。
黄玉这才注意到坐在身边的三人,远处是那昏过去的赏银猎人。“幻杀神通?!”黄玉想到刚才那情景是又惊又怕。
“现在没事了,你还好吧。”韩立山关心地问道。
“嗯,应该没事了”黄玉稍稍感受了一下身体之后答道。
“是六重境的幻杀修士,应该是来抓捕你去领赏银的……。”韩立山把刚才的经过向黄玉说了一遍。
萧雨问道:“现在怎么办?”
韩立山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萧雨,你先把那人杀了去!”
“为什么是我?!”萧雨皱着眉头说道,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看得出来他心里有老大的不情愿。自己从来没杀过人,善良的他也没想过自己要杀人,就连看到别人杀只兔子自己都不愿意,更不用说杀人了。虽然之前林中的血战,已见识过很多死人,但终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这次突然被要求去亲手杀人,一时心里却是很难接受得了。
黄玉说道:“江湖路,血腥途,心慈手软无归处,心狠手辣方可渡。”
“不错,因为这里就只有你没杀过人,这次只是让你练练手。我们行走江湖,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戮你,要是以后碰到该杀人时而不杀,害的可能不只是你自己,甚至可能连我们也会没命。你愿意眼睁睁地害死我们吗!想想之前的雨中血战!”韩立山说着便将无颜的刀拿过来硬塞给萧雨。
萧雨虽然还是不情愿,但想到之前的血战,明白其中的残酷,于是便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在这江湖上,终究是要杀人的,若不杀人自己恐怕以后真的会害死自己的兄弟。
萧雨皱着眉头接过刀,慢慢走到那人身边,喃喃自语道:“哎,对不住了,我本不想杀你,你要是不来该多好。”说着便一刀抹过敌人的脖子。
于是这个无名之人便成了萧雨行走江湖所杀的第一人,也不知他是有幸还是无幸……
第一次开荤的萧雨看着正在往外冒的汩汩鲜血,这才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微呕吐感。但毕竟是修炼多年,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但是他心里却有些郁郁,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杀完人将刀还给无颜后便默默地坐在一旁。
“嗯,放心,这是第一次杀人的正常反应,你还算好的,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后,一天都没吃饭。”韩立山看到萧雨杀人之后的反应,便在一旁安慰道,“以后多杀几个习惯就好了。”
“嘿嘿,有银子你都不要,真是浪费。”无颜说着便跑到那死人身边,伸手从那死人怀里掏出些许银两钱票,末了,还用那人的血,在他身上写了几个大大的血字:追我黄玉者,有如此人!
“走吧,咱们继续去大碗客栈。”无颜写完便招呼三人一起出发去大碗客栈。
四人在林子里又走了一天多,当穿过重重大树之后,层层屋舍和偶尔的人烟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只是在萧雨的眼里,这村子里的屋舍和行人看上去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很是不同:那屋舍墙壁外清一色的用土石垒培,屋顶用干毛草铺盖,样子看上去虽然称不上是破久衰败,但是却比不上寻常人家的房舍时常修缮来的坚固齐整。
道路两旁墙根杂草丛生,看上去像是道路和屋舍的分界线般。两道“分界线”所夹的道路完全是一条由泥土铺就的土路,土路有三四丈宽,这在密林之中显得有些宽阔。可能是春分时节,时不时地会下点小雨,使得土路显得有些少许的泥泞。
泥泞的土路上和土路两旁的屋舍墙壁上,偶尔会布有斑驳的血迹。虽然时有路人穿梭于土路中,但是人们大都表情严肃冷酷,也不多话,感觉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湿冷。
土路两旁没有寻常城市街道那种店铺,也没有在道旁摆摊的,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家酒铺或茶铺点缀在路旁,有那么几人坐在在铺子中一边喝着一边聊着什么。
萧雨一路上跟着三人往村子中央走去,走着走着便远远地看到一个大大的菱形标牌挂板,标牌挂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黑体大字,萧雨猜那应该是一个“酒”字。
四人还没走近那标牌挂板所示的客栈,便远远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噪杂声,突然给冷清的街道增加了许多生气。
萧雨走进之后才发现,这个客栈比想象中要好些:客栈看起来比较灰旧,且是上下两层结构,而且划分出了前厅和后院。整个客栈平面成长方形,看起来占地很广,只前厅占地面积就约有数十丈方圆,后院就看不真切了。屋顶用青砖瓦铺盖,四周有数根檐柱支撑,大门处立有两根门柱,两根门柱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副黑体对联。
上联是:江湖侠客舒心饮酒之地。下联是:风雨豪雄畅快吃肉所在。横批正是横于那客栈大门之上的匾额:大碗客栈。
也不知是哪个肚腹中有点文墨的江湖人士所写,字体虽然同样是歪歪扭扭的黑体字,名字也有些粗俗,但是却透漏着江湖上特有的一种豪情。
萧雨跟着三人进了客栈,刚走入客栈大门,那在远处就听到的噪杂声突然小了下来。正对大门左边的客栈大厅之中摆着三十几张桌子,其中有近二十张桌子旁边坐着人,或一人或三五成群,或聊天或喝酒吃肉。再看桌子上摆的不是酒就是肉,没有菜,甚至连花生米都没有。
这时众人突然见到有四个人走进来,便都小了声息,之后似是见这四人无甚异常,噪杂之声又恢复了过来。
大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楼梯通往第二层的客房。右侧楼梯的左侧,大门的右侧为柜台,柜台后面是掌柜房间。掌柜房间后面好像是厨房,不时地有个身着青衣裋褐的大汉从里面端着酒肉出来。右侧楼梯的右边通着一简短的双面空廊通往后院。
萧雨刚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柜台左边的一张大木板,木板最上面扭扭歪歪地写着“违约板”三个黑字,下面挂着四五张木牌,木牌如货物标牌一样,只是这些标牌写的是人名和赏银,萧雨想这应该就是专门通缉那违约之人的木板吧,而他赫然看到其中一块木牌上写着“阿夜”俩字,下面写着:长发披散,长脸白面,清眉细眼,嘴左上角有痣。再下面写着:赏银十万两!看来这人头确会随着“行情”涨价啊。
“老板娘!住店!”韩立山从进门到柜台前,见无人招呼便大喊了一声。
“叫什么叫!娘们儿叫床都没你真么带劲儿!”韩立山声音刚住,一尖声大嗓门儿就从掌柜房间冲了出来,接着便从掌柜房间里“挪”出一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