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尘坐在焚塔外叼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草棍哼着小调,百无聊赖的的等着拓拔野出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早已入夜,皎洁的月光洒在路尘的脸上。路尘微微抬头看着怪在树梢的明月,不禁想起那早已远去的世界,二十三年的日日夜夜,有家人,有朋友。想起小时候和自己一起玩泥巴的玩伴,想起一起胡天海喝狐朋狗友,想起每次出门妈妈的唠叨,想起自己偷偷爱着的姑娘,想起那朝九晚六的生活...
“你们还好吧?”路尘沙哑着说,像是在问明月,又像是在问自己。路尘的目光渐渐迷离,可却是那样的清澈与湿润。
“嗯!他们一定还好”路尘点了点头自欺欺人的说。
路尘想人就是这样吧,在能拥有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可当失去时,才会珍惜,人都是他娘的都是贱地。哪怕所有的道理全都明白,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呢?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在发什么呆?”拓拔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路尘身后,打断了路尘的思绪。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路尘望了望被云朵遮住半边脸的明月,便向远处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外门弟子走去。
拓拔野听得有些莫名奇妙,挠了挠头便大步跟了上去。
若清早已随一名外门弟子远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紫。可路尘没想到的是路阳不知什么时候伫立在不远的松树下,风裹着他的黑衫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是那样脱尘。
小萝莉看见路阳像是乳燕归巢般跑着扑向路阳怀里,路阳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向路尘微笑着点了点头。小萝莉拽着路阳的衣角,回头冲着路尘做了个鬼脸,便雀跃着随路阳像学院外走去。
路尘被这个鬼脸弄得有些莫名奇妙,耸了耸肩便随拔野随那弟子向宿舍走去。
“哥哥,刚才那个人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好熟悉啊!”路阳看着皱起鼻头发问的小萝莉,笑了笑“是啊小研,见到他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而且他和爹爹长得很像哦,会不会是爹爹给咱在外面留的小弟弟啊?”路研狡谐的笑着说。
路阳苦笑了下,着实拿这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妹妹没办法,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刚正严肃的人,他也会这么想吧!可忽然想起总是在被父亲教训时维护自己的小叔,不禁皱起了眉头。
路研看着一言不发的哥哥,琼鼻翘起很是生气的冲路阳踩了一脚,像调皮小孩子一般蹦跳着跑了出去。路阳被妹妹这么一下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追了上去。
月光拉长了两个相互追逐的身影,只留下满是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路尘和拓拔野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宿舍。宿舍是由四间草屋围成的四合院,屋外有一圈由松木板围成的半人高的栅栏,栅栏上和院内满是青苔和杂草,其间只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四间房门。
此时院内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冰块,一个是矮个子。那名外门弟子说“这就是你们四人日后的宿舍,至于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决定吧!生活上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这就先走了!”。
看着远去的外门弟子矮个子嘻哈的笑着凑了过来对三人说:“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屋里屋外的住着,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们吧!我叫华泽,你们叫我老大就好了,哈哈!”。
拓拔野挠了挠头,“俺叫拓拔野,小泽泽罩着我的意思是给俺们弄肉吃不?”。
华泽被弄得满头黑线,呲牙咧嘴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
路尘哈哈大笑着踮起脚尖拍了拍拓拔野的肩膀,“我叫路尘,放心吧,拓拔野的肉我来弄就好”。
华泽大笑搂着路尘的肩膀“就路尘你够意思,嘿嘿”。
“我叫姬长川”,冰块生冷冷的说完便朝东边的草屋走去。
几人有些面面相觑,却也不知如何言语。路尘心想都是可爱的人儿啊!
三人闲聊了好久,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各自的草屋,路尘住在西面,拓拔野和华泽分别住在南面和北面。
屋内只有两张木椅,一张小桌和一铺床。桌上摆放着一套内门弟子的服饰,衣服上压着一块似木非金巴掌大的令牌,正面刻着铁画银钩的衍字,背面印有路尘的名字。路尘心想学院的效率倒是快,笑了笑随手把令牌放到桌上便趴在了床上,眯着眼睛看着从窗子缝隙钻进来的月光沉沉睡去。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那时路尘还不是路尘,他姓赵,叫赵凡。
赵凡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都很淳朴,偶尔有些小口角,但日子还是很简单幸福。赵凡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同所有小孩一样,赵凡儿时天天忙着吃奶尿床,长大一点就去爬树,掏鸟窝,和泥巴。
上小学时成绩优秀爹妈疼老师爱。上初中了偶尔有些小叛逆,却也有些懦弱。高中迷茫了三年考上了一所大专,混吃等死闲的蛋疼。用赵凡的话说,“小时候的理想是长大了要当科学家考上大学之类的,现在的理想是有个理想”。
大学毕业找到一家民营公司,天天朝九晚六的乘地铁上下班。时而抱怨薪资太低,地铁太挤,天气太坏,庸庸碌碌,除了缺点都是优点,没事意淫,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小生罢了。
那是一个清晨,铅灰色的乌云仿佛要把天压下来似的,风一卷便把灰尘扬上了天,让人喘不上气,睁不开眼。赵凡同往常一样,八点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对着镜子看了看萎靡的自己呲了呲牙,挤了挤野草般的青春痘,洗漱一番。从垃圾堆般的衣服堆里翻出两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穿戴好离开了家门。
看着浓厚的乌云,赵凡皱了皱眉,裹紧衣衫便麻木的向地铁站走去。在地铁站前小摊上买了个煎饼,咬了一口微微有些发涩,可是依然大口吞咽了下去。此时地铁前早已排起了长龙,人们前推后拥,有人还在不断地咒骂着。
赵凡吃力的挤上了地铁,车箱内尽是口臭味,人衣服散发的酸味,每个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赵凡怔怔的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赵凡觉得有束光在映晃着直接眼睛,赵凡抬起头,看着前方有一个微小的光点,光点在扩大在拉近,光点越来越亮,刺得双眼不禁眯了起来。
周遭的人仿佛毫无知觉般,这让赵凡莫名的恐慌,他大叫起来,可是所有人都丝毫没有理会,仿佛赵凡像是不存在一般。
地铁快速的向前驶进,那光点也变成了光幕,像是洪荒野兽一般,张开那满是獠牙的巨口,猛地把赵凡吞了下去。
当赵凡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四周满是虚无,没有边际,赵凡就那么在飘荡在空中。赵凡害怕了,他无助的大喊着,可却只有自己的声音飘渺的回荡着,没有人回答,只有自己徒劳的挣扎着。不知喊了多久,跑了多久,可是周遭只有一成不变的虚无。
赵凡双手抱膝,头枕着膝盖,眼神空洞且迷茫,像个孩子似的嘴里不停地轻吟“如果是梦,请让我快点醒来,我想回家”。可是赵凡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喊破的喉咙针刺般的疼痛着。赵凡绝望了,任由泪水从苍白的面庞滑落打湿了衣襟,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过往的片段,只是那都回不去了。
不知何时赵凡耳边想起了声音,仿佛离得太过遥远,虚无缥缈听不真切。起初赵凡以为是幻觉,可是这仿佛梦呓一般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赵凡猛然惊醒,像是溺水时看见的稻草,拼命地循着声音跑去。
赵凡踉跄着跑着,这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如梵音,又好像是百兽齐鸣,仿佛如仙曲,又好像是呼啸的风声,就在赵凡耳边环绕着,回荡着。
不知跑了多久,赵凡骤然看见面前不远处数以万计的星点。赵凡心情兴奋了起来,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就是回家的路,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
当赵凡走到星点前,发现这些星点全是一个个不曾见识过的文字,而那些轰鸣在耳边的声音也是由这些文字震荡发出的。数以万计的金色文字,环绕在赵凡身边,像是众星拱月一般。
赵凡怔住了,不知如何言语,淡淡的看着金色精灵般的文字,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死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吧!可怕的是死的过程,也许我就这么不为人知的死去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没有喧嚣,没有热闹。”赵凡拨弄着一个金色的小精灵喃喃的说。
骤然那金色的文字从赵凡指尖钻了进去,赵凡还来不及诧异,所有的金色文字便犹如飞蛾一般没入赵凡的身体。赵凡浑身颤抖,脑海轰鸣不断,像是被强行塞进记忆一般,只不过这些金色的文字数量太多,眼前已是金色的海洋。赵凡脑袋发胀,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脑海中快速的说些什么。
赵凡渐渐昏迷了过去,昏迷之前只听清了两个字“......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