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好人好,你好我好,高考好。
考试前晚上,楚望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是已经变化太多,他说是楚望,我才反应过来,笑着,“小公鸭嗓子,可以给唐老鸭配音了。”
隔了半个地球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很是微妙。
“我应该给你发短信,“说完就真的挂了电话,我有些蒙圈,这话还真是伤害到了他弱小的心灵,等到半小时之后,鸟叫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我欣喜地打开看着,失笑着,这小孩搞什么,半天就给我发这几个字。
高考加油,楚望祝夏未至。
其实今年新年,他发给我的也是这么一句,新年快乐,楚望祝夏未至。
主谓宾,都没有问题。
我回了,夏未至谢谢楚望。
高考那几天,全城禁止鸣笛,整个小城沉浸在一种肃穆的气氛里,剑拔弩张,上街吃个雪糕,听说是高考的,那阿姨都不卖给我,笑着说等你考完了,阿姨送一支给你。
家里这几天的饭菜很好,鱼肉虾,各种补充蛋白质,只是我吃不下,怕自己一紧张就上厕所。
考试的时候夏未央送我过去,回来的时候夏未央接我回来,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夏未央不说话,她骑着蓝色小自行车载我有些吃力,但是不让我载她,她说想对我做些事情,然后路过花鸟市场时候,拉着我进去了家花店挑个植物。
花店小老板是夏未央初中同学,现在已经不读书了,黑黑的,笑得挺讨喜,“夏未央,我都没敢认你,“她又看看我,“这是你妹妹么,你们长得可真像。“
她们简单说了些话,在哪儿读书,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小老板满眼的羡慕,说了句还是你们读大学的好,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我抱了个刺头出来,夏未央捂着嘴笑着,小老板客套着推辞不要钱,最后少收了些,送了个小芦荟,奄奄一息,看着可怜。
那只茂盛的刺头在那个暑假便死去了,倒是那个小小的芦荟,随手养在葱盆里,接着住进了仙人掌的小花盆,之后搬进一个大花盆,一直郁郁葱葱,到现在。
那天,未央还说,“未至,你看,在这样的小城,对于我们这样的女人而言,不读书,不出去,就是二八年华就要考虑嫁人,生子,一辈子如同在这里扎根,我努力地活着,学习那么多东西,不是为了这样的生活。”
我点头,抱着她的腰,“我知道的,未央。”
回去种好那芦荟,吃了晚饭,听着未央弹了会儿琴,父亲还说等到高考完了去拍张全家福,把玄关那个换掉,他的背微微弯着,带着老教师的笑。
高考我并不紧张,谜一样的自信。
现在依旧记得高考第二天下了一场雷阵雨,整个小城都是凉爽。
记得第三天,那一声驴叫一样的长笛声,在还有2分钟考试结束,突然间便嘶鸣起来,就像是压抑束缚了太久的我们,彻底的解脱,疯狂。
中午出来,夏未央在门口等我,带着太阳帽,穿着黑色运动装,松松垮垮,就那样靠着自行车坐着,玩弄着手机上吊坠。
那是长大之后,我第一次觉得我俩居然这么相像。
“防晒啊,“她这一笑便不像了,那是种不露齿的笑,含蓄,温柔。
这次,是我骑上车,她坐后座,去买那个阿姨答应送我的脆皮雪糕。
阿姨看着我俩,挺意外的,笑着给我俩取了出来,“你俩是双胞胎么,姐妹俩可真好看”,再说着有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的查户口了,夏未央付了钱,笑着拉我走,阿姨又给我塞了个冰淇淋,“恭喜考完啦,送你的”。
只是我俩都吃不了,看着有些发愁,我说认识谁就给谁吧,夏未央表示同意。
人来人往,那个我们认识的人就自己到了我们身旁,很自觉地从我身后,拿了冰淇淋,开始拆,然后又把包装纸搁我手里,这么恶劣的人,我愤愤地昂头,那人却已经弹了下我的脑门,滑步到我前面,“夏未至,”他眉眼邪肆,只是笑容瞬间抹平在嘴角,顿住地看着我俩,整个人莫名地帅气起来,“未央,原来你在这里。”
认真的男人总是帅气,那是我当时第一次认识到。
在夏未央面前的龙骁,是格外认真的。
等成绩那段时间我又开始泡在道馆里,陪练训练参加比赛,毕竟跆拳道进了奥运项目,学习的人也多了起来。
教练问我要不要继续考段,一千块钱报名,我想了想,掏出口袋给他看看,空空无也,“我现在吃个肉夹馍还是馍加蛋的,”教练乐着拍拍我脑袋,“你得追求高点,考了段,以后也能像我一样当教练,挣钱就是翻倍,人得有长远眼光。”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心动,竖劈压腿,“我这是挣钱难,出钱更难。”
“那你说说,挣钱不花干嘛?”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我刚这样志气呢,教练直接压着我的脑袋到膝盖上,疼得我直叫,“教练,我真是个女的。”
“女孩得对自己好点,过这么苦,以后会更不好过,”教练盘坐下来,又是他媳妇的那一套,我听着悠悠地叹了口气,跪坐着压压脚筋,“夏未央下学期要出国交流一年,家里没什么钱的。”
所以更要考段,教练直接按下我的脑袋,“钱我先借你,以后抓紧时间还,女孩子,早点独立也没什么不好,跟你姐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