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随着闲杂的赶集声,风阳村便开始热闹开来。空气温度也慢慢热乎起了。各种叫卖声,讨价声,谩骂声...不绝如缕,新的一天绽放着各色音谱。
“李氏烧饼”铺旁的一个角落,偻蹲着一个衣服邋遢,头发凌乱的男子,消瘦的身子背着一小捆柴火,背后几处被撕破的衣服,粘着干枯血迹,几条淡淡的伤疤裸露在空气中,显然是被背着的柴火划伤。
男子双目正炯炯的盯着前方,一滴滴澄清的液体,正从那半张着,干燥而又略微发白的嘴唇,不断的往地下掉。他黝黑的喉咙处,上下耸动间,不时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顺着男子的目光,透过围着烧饼铺的人群,便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右手拿着铁夹子,娴熟的夹起冒着丝丝油烟,散发这诱人香味的烧饼,不断地翻滚着。左手一边不时的往烧饼上撒着调料,不时还抓起左肩上搭着的油腻的毛巾,擦一下脸上的密汗。
不多时,老汉红润的脸上也显得油亮油亮的。
“烧饼叻......”
“正宗李氏烧饼叻......”老汉面色略带红润大声喊道。
“老板给我来十个”,“李老我要五个”......
“别急,后面的人别挤,都有,都有......”老汉旁边的一位老妇人一手索利的递着烧饼,一手接过铜钱。
......
“嗯,今天比前几天都多赚了几两银子”老妇人粗皱的双手细细的数着银子,一脸皱纹的老脸笑开了花。
“呵,我祖传的李氏烧饼说是风阳村第一烧饼,也不为过”老汉脸上有着自豪。
“好了,别瞎说了,听得耳都生茧了”老妇人不喜道。
“呵呵......”老汉双手扭着不断滴着油水的毛巾,老脸憨厚的笑着。
其实李老汉的确能自豪说出这句话,“李氏烧饼”的来源,李老汉曾听他父亲说过,他爷爷以前是陈国一个经商家族的厨师,后来那个家族被仇人灭满门,他爷爷有幸逃过一劫。不幸的是,不久后陈国又和邻边的一个国家发生战争。为了躲避战乱,他爷爷只好迁移到离陈国有一个国家之离的大庆国。
此后在大庆国的风阳村定居,并凭其出色的厨艺发明了“李氏烧饼”的秘方,经过李氏三代的不断更进。“李氏烧饼”已经算是公认的风阳村第一饼,虽然风阳村是一个比较落后闭塞的小村庄。
“走吧”李老汉待老妇人收拾完饼铺后,挑起锅具走在前头。老妇人在后面抬着板登也跟了上来,夕阳下,把两老的影子拉得老长。
“咦?”李老汉突然停了下来,口中发出轻咦。
“老头子,怎么不走了?”后面刚跟上来,没走几步的老妇人,顺着李老汉的目光看过去。
“老头,不会是死人吧?”
“呸,别说不吉利的话”李老汉连忙放下担子走了过去。入眼的是一捆柴,柴下面压着一个人,露出黑不溜秋的脚和裤子,很难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也不是说李老汉眼睛比较明亮,而是他借着夕阳看到一对相对比较白的脚掌。
“醒醒”李老汉轻踢着这双脚喊着,“醒醒...”
“嗯?”踢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嘶哑的回应。
“水,水......”
“老太婆快拿水来”李老汉也有点嘶哑道。老妇人连忙解下绑在板凳上的水壶,快步走过来。李老汉解开绑在男子身上的柴火,把他扶坐起来,接过水壶扭开壶盖,倒了点水在油腻的手掌上,伸到那干燥破裂的嘴唇边,帮他润了润唇,慢慢塞到他嘴里。
“咕噜,咕噜...”不多时,半壶水已经被喝光了,李老汉倒了倒滴出几滴水的水壶,不经意间咽了咽口水。
“嗯?”男子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有着迷茫之色,最后定格在李老汉身上。入眼看到的是一双平静的眼睛,漆黑深邃,奇异般的吸引着李老汉的心神,下一刻,李老汉仿佛看到了一股坚毅,顿时身体不自觉的慢慢挺直了。
“老头,你怎么了,他没事吧?”
“嗯,没事”李老头短暂的失神后,递回水壶。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李老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估摸六尺高男子,饥黄的脸色略带青涩,还是个少年。李老汉不时看向男子的眼睛,似乎很不解,刚才那双眼为何会感觉带有奇异的吸引力。
望了一会,李老汉不禁自嘲自己老眼昏花了,眼前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年。
“咳...咳...谢...谢老人家”短暂的剧烈咳嗽后,略带嘶哑的声音应道。
“嗯,没事就好,早点回家吧,天色快暗了”
“家,呵呵...”看着那双黯然下来的眼睛。
李老汉轻叹了口气,“走吧”他站起身对老妇人说道。
其实李老汉心里已经猜到,近年战乱频繁,国不忧民,家亡流失的人越来越多,眼前这个男子很可能又是受到战乱的殃及。纵使李老汉有心帮一下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不可能一一救助。
“老人家,等一下...”
“嗯?”没走几步的李老汉回头问道:“还有事吗?”
“老人家有吃的东西吗?”男子神色略带苦涩,指着一旁的柴火“我愿意用这柴火和您交换”
李老汉看着老妇人,半晌,放下锅具从里面掏出几块不完整的烧饼,走过去递给已经站起来的少年。
“拿着吧,今天卖完了,就只剩这些”
“谢谢老人家”向李老汉鞠了一躬后,少年并没有接饼,俯身提起柴火递给李老汉。
李老汉接过柴火并把饼塞给男子,把柴火绑在锅具上,回头看了下男子,却见已蹲坐在地上的男子,手上的饼已经吃剩一小块,正小心翼翼的用油纸包裹起放进兜里。
“唉...”带着轻叹身李老汉又走向少年。
“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毅,今年15岁”韩毅神色恭敬道。
“嗯,也难得,没有走歪路”李老汉喃喃自语道。
“你以后还拾柴火吧?”
“拾”韩毅有些不解道。
“那你以后没吃的东西就拾些柴火和我换饼吧”
“谢谢老人家”韩毅又鞠了一躬。
“好了,你别鞠躬了,也别喊我老人家,叫我李老吧”说完,李老汉不自然的扭了下身体。
重新挑起锅具后,李老汉望了眼快下山的夕阳对韩毅道:“记得,下次来换饼的时候提早些,嗯,比这会儿要早些。”
“记得了,李老”韩毅感激道。
“走吧”李老汉回头对老妇人说道,两人在夕阳下渐渐远去。
“老头,你可从来没有这样帮他们啊,这回怎么回事?”已经走远的老妇人,对走在前面的李老汉疑惑道。她很清楚李老汉的性格,以前遇到这类人,老头会帮一下,但不会一直帮他,用他的话就是:“人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一直帮他,不然会使他更加懒惰”。
“呵...我这样帮他是因为第一,从他说的话和行为来看,他是个懂得尊敬和回报的人。第二嘛,就是大多数像他这类人都走上不正道的路,而他这般年龄还能保持本心,不容易,这样的人我们值得帮助”
其实,李老汉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就是韩毅那双坚毅深邃的眼睛,得到他内心深处的好感。虽然李老汉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也无从说出口。
韩毅望着二老身影慢慢走远直至消失后,半晌,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夕阳下,他的影子显得萧瑟孤独。
回到“张家宗祠”已经是晚上了,四面残破的房屋,杂草丛里也不时传来虫鸣蛙叫声。更远的深山里,偶尔传来狼嗷和不知名的野兽嘶吼声,使得寂静的夜显得阴森恐怖。不过韩毅并没有表现得恐慌,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晚。
“张家宗祠”是一间残破的祠堂,背后倚山。祠堂四周环绕着几间孤零零的残破房屋,两扇大门早已不知所踪。门口上方一块刻着“张家宗祠”的大匾额,匾额四周雕刻着精致的不知名花木,字体圆润饱满。由于年代久远,字体已经褪色,残破而发白,不认真看很难辨清。
匾额斜斜挂着,摇摇晃晃,随着一阵风吹过,传来“吱...吱...”声,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样子。这里曾经是一个小村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被遗弃,韩毅也没有考虑这些。这祠堂离风阳村最近,他可以拾柴火跟风阳村的人们换吃的东西,算是遮风避雨的地方。
随着韩毅的脚步声,祠堂杂草内的虫鸣嘎然而止,四根一人粗的撑柱算是这祠堂内是比较完整的,屋顶上方破了个无规则的大洞,向上看去,点点繁星。祠堂里面有一张破烂的桌子,桌上放着的一盏缺角油灯,便什么也没有了。
韩毅摸索向油灯,不一会,整个祠堂被那盏油灯照亮,燃烧着的燃油,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香味,火光摇曳。
“燃油不多了”看着忽明忽暗的油灯,韩毅不禁一阵苦笑。麻利的整理了下角落里的蓬乱干草,对着越来越暗的油灯轻轻吹出口气。一股轻烟过后,祠堂顿时陷入了黑暗,虫鸣声渐渐响了起来。
韩毅躺下后,思绪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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