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个孤独的小山村被大雪封在了山里,本来就崎岖的山路无法再行走,几乎没有人出山去。每周都来的张枫也因为出差学习,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山外没有人走进来过,山道上厚厚的雪,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这条山路似乎要睡觉了。整个村子安静,平和。这样的大雪对于洋洋来说,也许真的是好事,一周紧张的学习结束以后,校园里没几个留下的学生,这样的大雪,他正好可以有理由不回家去一个人呆在寝室。这样的安静是他渴望的,他觉得自己只有在一个让你的时候才是真的自己。由于煤炭学校是限量的,寝室里的炉火几乎没有火苗,阴冷的空气弥漫在整个寝室。洋洋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雪花无声飘洒。据说,也正是这样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自己被遗弃在那个山里的村头,丢弃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吗,她去了哪里。。。。。。。也正是这个日子,他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爷爷,把自己放进了温暖的大羊皮棉袄里。他是吃着山羊奶长大的孩子。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人们传说的,但他知道那都是真的。关于那个爷爷,怎么也会在记忆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呢。这些东西像刺一样扎进他的心里,时时触着他的疼痛。他想逃避,更想知道。如今,自己想知道的一切,都随着那个爷爷的离去而烟消云散,找不到一点痕迹。这种寂静的日子过得真漫长。
因为天气寒冷,学校分发的煤炭几乎没有多少可以御寒了,学校开了会,老师们放弃回家的时间,组织孩子们上山砍柴。这样的事情每一年都会有,老师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年更严峻一些。
于是那些山坡,山沟里长着的已经黄褐色的枯草,就成了这个学校孩子们取暖的重要东西。谢雨的工作除了正常上课,延伸到带孩子们砍柴,帮孩子们生火,缝补破烂衣服。老师们都没有回过家去,他们放不下这些没爹娘管的孩子。
谢雨心里也没放下村里的那几位老人,天这么冷,他们腿脚不好,虽然有村委会帮助,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周末空闲的时候,谢雨也会带些柴过去。虽然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用一下。
谢雨的母亲也会常去看望刘春生的母亲,送一些吃的过去,帮助那个已经够可怜的女人梳理零乱的头发。
这一天是最冷的了,据老人们的经验说,过了今天,天气会慢慢变热。也许吧,不管了,做该做的事情吧。
“砍了一天的柴,孩子们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冻着,这个时候应该是睡在暖和的屋子里了吧。”主任放好了最后一捆柴,转身对老师们说着,他的脸上洋溢的是一份安心、踏实。
“是啊,还好这里的柴草多,我们每天都收集一些,这个冬天也会很快过去了。”老师们搓着快冻僵的手,为接下来的日子打算着。谢雨把手捂在嘴上哈了口气,这样可以暖一下手。
干活真不错,身体一点都不冷,尽管手脚冻的冰冷,看着一周内孩子们都有柴烧火,老师们还是特别开心,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笑着。经常一起面对困难想方设法,面对感动泪流满面。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教师们,已经把心连在了一起。看看他们灰头土脸,满身的疲惫。也许他们贫穷到没有一件像样的御寒棉衣,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可他们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些可怜的孩子们,都是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老师们要回到办公室里,做这一天他们真正的工作。
一缕轻烟让所有的老师们都停住了脚步,眼前的那两个孩子是这个村子里的姐弟俩,姐姐读三年级,弟弟刚上一年级。办公室门敞开着,两个孩子点燃了炉火,炉火上的锅里冒着热气,煮土豆的味道已经可以隐约闻到。看到站在面前的老师们,两个孩子显得格外兴奋。
小男孩擦着被烟呛出的眼泪,咧着小嘴儿道“老师,土豆好了,快来吃啊。”小女孩上前拉住了谢雨的手;“谢老师,您的手红啊凉啊,我给您暖暖吧。”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谢雨的手哈气。
这一切,让老师们含泪哽咽,多么好的孩子啊。主任脱下蹲下身子擦着小男孩脸上的灰烬。
“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呢。好,一起吃土豆!”
谢雨把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这个孩子身上穿的多么单薄啊,她一定也很冷。
“来吧,老师们,我们一起享用孩子们为我们准备的晚餐吧。”老师们捧着一个个热腾腾的土豆,寒冷早已不再。
这一顿煮土豆,老师们和着泪和土豆一起往下咽。孩子们是幸福的,老师们也是幸福的。这个简单的房间充满了温暖。
村里那个唯一长寿的老人,那个在山路上弯成一张弓背柴的老人,在这个冬天最冷的时候无声无息去世了。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冻僵了。她没有等到天开始变暖的那一天。村委会给她找了块地埋了,乡亲们帮忙,她被埋在黄土中,埋在大雪里。
谢雨原本希望村委会能在这个村子里办一个简单的养老院,把这些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也无人照看的老人集中在一起,大家轮流帮忙照看,这样,至少他们能吃上一顿热饭,生病的时候也有人照看一下。不至于让他们的晚年如此凄惨。要这样做,村委会必须全力支持才行啊。村主任因为儿子的事情一直对谢雨耿耿于怀,所以,一直以来谢雨没有张开这个嘴。这位老人的离去,使谢雨再也不能等下去,也许曾今是自己未能解决后,但她相信村上这位老人的离开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极大的触动,村主任也一样。她决定去找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