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腐浑浊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苏晓思深一脚浅一脚在往前走。
天已全黑,头顶的大树把所有的星光和月光全数遮蔽,时不时从耳边划破的诡异低吼混合着苏晓思的咳嗽声更加衬托出了暗涌满布。
苏晓思没有想到她利用失去阴界刑警标识后唯一能使用的“人间追踪术”一追便追到了人界的边缘——人界沼泽。
这片沼泽的尽头就是阴界入口,是除了阴界直达特快列车外,阴阳两界唯一的连接点。只是没有人类能活着走出这片充满了毒气和来自阴界鬼兽的沼泽。
苏晓思这副人类的身躯也快要承受不住毒气的侵害了。
“十一……你放她走。她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会没命的。”虽然很不想扶住湿滑的、长满了阴界烂绿藓苔的树干,可是太阳穴一阵阵地紧缩刺痛和右眼里持续落下的眼泪都在宣告她的体力快要消耗殆尽。
黑暗深处,目所未及之处传来女性的轻笑声:“哼哼,苏警官真是优秀的刑警,就算没有了标识也能找到我,还有勇气进入到这沼泽里来,绝对是智慧和勇气并存啊。不过呢,这洛小姐可不能轻易还给你。”
苏晓思咬牙,从怀里抽出三只圆珠笔“嗖”地一声划破浑浊之气向声源袭去。树干微颤之声后便有硬物插-入木质的动静,苏晓思侧耳倾听手中的袭击动作却是不停,圆珠笔一把把地射进黑暗之中,周围的空气也被搅动得凌乱不堪。
凉风扑面,黑暗中刀刃的寒光一闪就要切入苏晓思的右眼。苏晓思冷笑一声双指夹住那利器,直面而来的凶猛刀尖竟在她睫毛末梢陡然停住。
“咦?”疑惑之声在面前响起,苏晓思道:
“我是那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人吗?”话音落,十一便感觉到拿着手术刀的手腕被剧烈扭转,吃惊之余还未等她撒手只听一声闷响,手术刀竟被应声折断。
十一心里暗惊,立刻和苏晓思拉开了距离。苏晓思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就在她后退的间隙夹在双指间的刀片便以化作暗器,朝她的心脏处刺去。
十一的手术刀和苏晓思的圆珠笔一样变化无穷,随时都能抽出,也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又变化出一把刀把那致命一击挡了下来。
十一站定,脸上不动神色可是后背冷汗却是不住地往外冒。刚才的过招凶险万分,苏晓思的每招都是紧追不舍步步相逼,十一也是勉强才躲过。
分明已经失去了标识,她的魂气应该单薄很多了,许多特殊技能已经不能在人界使用,为什么却还是让人畏惧?简直跟上次交手时判若两人。但若是比对上次,苏晓思身边还有洛小泉,她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保护那孩子身上了,所以实力被削减也是正常。
回忆起那次苏晓思舍身相救,洛小泉的确很有可能……
突然火光闪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沼泽地突然明如白昼。十一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无法睁开。在她目不能视物的时候以为苏晓思会趁机攻击她,没想到苏晓思并没有那么做。
“洛小泉在哪里。”
光明和苏晓思冷冷的声音同时被十一接收到,这时她才发现,那些亮光来自于先前苏晓思掷出的圆珠笔,那些圆珠笔深深地插在树干之上,很诡异地在燃烧。火光把整个树林都映照透亮。
“如果我不说呢?”不管身处什么境地十一根本就不会真的害怕。
经历过黑圈她已经没有害怕的东西了,能有什么比黑圈更可怕的呢?
苏晓思顿了一下,恍然大悟般说道:“其实结果都是一样嘛,你说或者不说,我都要把你押回黑圈。只是我期盼你能做做好人在回去受刑之前告诉我洛小泉在哪里而已。如果你不说我也强迫不了你,只能让你束手就擒。”
“让我束手就擒?苏警官,就连你的姐姐灵厅小姐也拿我没办法呢,你真的能做到吗?”
十一突然提到那个名字让苏晓思的太阳穴猛痛,瞳孔陡然放射出紫光,魂气爆炸般向周围辐射,甚至吞没了圆珠笔所发出的火光,把阴暗潮湿的沼泽都沾染上她柔韧的魂气。
“她是她,我是我。”苏晓思双手握着两支圆珠笔,圆珠笔也被她的紫色魂气所感染,散发出杀气,“不要拿我和她相提并论。”
十一根本就不害怕,继续挑衅道:“你姐姐都办不到的事,你就能办到吗?”
苏晓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几秒钟后魂气变得平缓却又暗藏杀机:“别想要激将我。把洛小泉还给我,我或许能在阴界法官面前为你求情。”
十一笑得浑身颤抖:“看来苏警官真是很有定力啊,并没有被我激将。但是,魔王二十七世不能还给你。”
苏晓思的脸色暗了下来:“这件事,为何你会知道?”
“不止我知道好吗?妖魔界都在寻找她,单凭你一人之力想要阻止她的苏醒吗?你觉得这是可能发生的事?阴界政府也实在太小气太低能,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就能镇得住魔王?”
“作为黑圈的人,你想要帮助她苏醒?这是为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十一身体周遭出现无数闪亮的手术刀,“你没有进入过黑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面对永无止境的虚无和黑暗,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我恨透了黑圈恨透了被称之为堕落分子。我恨阴界政府恨人界的蠢货。只要要魔王二十七世一苏醒必然会带领妖魔界众生消灭杀害了二十六世的阴阳二界罪魁祸首们,到时候我会选择一个最高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二界的泯灭。”
苏晓思冷笑:“所有的惩罚,都是你们自找的,不是么?如果不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你们依旧能每日看见阳光,自由自在。人生,都是一种选择。”
十一的表情有点呆滞,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懂,迫不得已的人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