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若是在平常,晚上依旧热闹非凡,尤其是西市,更是人潮涌动,车马如云。每个场所笑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可现在,夜晚的西市也变的冷清,除了些富家公子去青楼快活,就剩下有些乞丐在街上寻觅他们的食物。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为了加强京城的护卫,保证不再有女孩失踪,丁开元一回到统领衙门就下命令,巡逻的人员增加两倍,并配有弓箭手,同时巡逻的范围,趋向于民家小巷,以此确保百姓的安危。
在制止谣言方面,严厉禁止有人上街散播,凡十六岁以上人员散播,杖三十,十六岁以下人员散播,杖其父母,各家看好各家小孩,此外将昨天抓到的贼人示众,以震慑掳走女孩的贼人,并贴下告示,说贼窝现已查明,不日将全部清剿,务必救下失踪女孩。
丁南天站在一边看着丁开元忙这忙那,一个命令下去,莫敢不听,觉得甚是威风,自己也能如此就好了,可自己也就是个联军都尉,管啥的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丁南天一直不在军中任职,可他父亲的手下他都认识,尤其几个都尉跟他关系很不错,自己经常偷偷地请他们吃花酒。平时这些部下都被丁开元严厉惯了,有些人就想快活快活,想着京城也不会出什么事,就不军人的指责,跟丁南天厮混起来。
在丁开元十多位高级将领中,除了几个恪守军人职责的,一大半都跟丁南天吃过花酒,尤其是两个副将,不但跟着丁南天吃过花酒,还收过丁南天不少的好处,故而丁南天在禁卫军中人气极好,大家一听皇上封他联军都尉,纷纷道贺,等着他什么时候请大伙喝酒。
丁南天也满心欢喜,连连喊着好好,可见他父亲拉着脸,又不敢放肆了。这会还陪着他父亲处理各种公务,坐着坐着,丁南天就觉得无聊起来,打起哈欠,伸起懒腰来。丁开元一见这混小子,当着自己的面,伸懒腰,打哈欠,顿时怒从心起,也不管在场多名将领在场,斥责道,“畜生,这是你伸懒腰,打哈欠的地方吗,这里是军营,你现在也算是军人,居然没点军人的做派。”
丁南天气不打一出来,自己不就伸个懒腰么,还当这么多人的面,畜生畜生的骂着,一把站起来。
将领们一见丁开元发火骂他儿子,都劝道,“公子这不才进军营,不用要求那么苛刻的”。
“你们不用替他说好话,他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丁开元怒气未消。
“我什么德行,我就畜生,哪会有德行啊”,丁南天把凳子一甩,转身就出了衙门。
“给我站住,敢这么放肆”,丁开元朝他喊道,可丁南天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接着他叫舅舅的那个男子也跟了出去。
丁开元怒气积在胸口,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口中愤愤地念着,“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说罢,口里吐出血来,接着人也颤悠悠的,倒在了地上,众将领一看,各个面如土色,赶紧上去查看,过了一会,丁开元缓过气来,将领们将他扶往轿子上,让轿夫送他回府歇息。
丁南天怒气冲冲走出衙门,从一个马夫的手上抢过一匹马,直接往上一骑,朝家中赶去。那个抱剑的男子也牵过一匹马,紧追而去。
两人赶到丁府时,孟祥正从丁府出来。丁南天见是孟祥,趁势勒住马缰,讯问,“殿下怎么到我府中来了。”
孟祥一看丁南天正好回府,笑道,“你倒好生快活,现在才回府。”
“快活个屁,都快死了”,丁南天一脸的不高兴,下马时,一脚踩空,没踩在脚踏上,身子一斜,摔倒在地上,“老子真是倒霉倒到家了”,丁南天把马鞭狠狠地往地上一甩,愤愤地说着。
“看来丁公子今天不顺啊”,孟祥看到丁南天满脸怒气,心想他或者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不顺,是很不顺”,丁南天看了孟祥一眼,“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丁南天领着孟祥进了自己的房间,那个抱剑的男子一言不发的,一直跟在后面,待人都进了屋,孟祥回身将门关了起来。
“丁公子,我想知道你父亲会不会帮我们”,孟祥小心试探。
“他不会的,今天下午皇上还封了他郑国公,皇上还给我封了职位,他现在肯定死忠于皇上的”,丁南天到现在语气还不平,“不用指望他能帮我们。”
“那怎么办,他不帮我们,禁卫军那些人就不好弄啊”,孟祥故意皱着眉头。
“禁卫军里好多将领跟我很熟,我应该可以拉一帮”,丁南天想了想。
“但是你父亲毕竟在,他们肯定畏惧你父亲,绝不会轻易听你的”,孟祥接着试探。
丁南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门外忽然有家丁喊道,“少爷,老爷出事了,夫人让你赶紧过去。”
三人顿时楞了下,刚说到他,怎么他就来喊丁南天了,莫非有什么事,“丁公子,你先过去看看”,孟祥向丁南天使了个眼神。
没多会,丁南天便领着他舅舅来到他父亲的房间,却看见他父亲脸色发白,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丁夫人坐在床上,不停地用纱巾抹眼泪,丁南天看到这种情形,纳闷不已,自己走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冲着自己发火,大喊大叫地,这一会怎么变成这样了。
于是,他轻轻地走过,小声地叫道,“爹”,丁开元听见他儿子叫他,微微睁开眼睛,心里一阵酸楚,打也好,骂也好,都是希望他有点长进,有些出息,可到底恨铁不成钢啊,他对着丁夫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他有些话说。”
丁夫人听到他这样吩咐,退身出去,回头嘱咐丁南天,“你爹都这样了,你可别再气你爹了”,说罢,轻轻地把门带上,领着丫头去厨房了,门口就剩下丁南天的舅舅。
丁开元将儿子上下打探了翻,浑身一堆肉,脸上也没个正紧态度,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可每天就是带着家丁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没一点像自己。这要自己哪天真不在了,还不知道怎么放肆,想到这,他心里又生出一股气,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丁南天见父亲不停地打量自己,以为他又要怎么骂自己,可不想,他居然咳嗽起来,咳了几下,嘴角泛起血丝。丁南天见到这种情形,心里有阵害怕,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让你给气的”,丁开元咳嗽着说,“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
丁南天刚才还有些担心他父亲,一听他有贬低自己,心里生出抵触,不满,便没好气的顶撞,“我是没什么出息了,你有出息,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让那个皇上当一辈子奴才。”
“畜生,你这是什么话”,丁南天一把坐起来,手指着丁南天,口里咳嗽地更厉害了,“你这个不孝子,真是白生你了。”
“是,是白生我了”,丁南天胸口郁气堆积,“这二十多年来,除了打骂,你还做过什么,我还不如你养的一条狗。”
“要不是整日胡作非为,不做点正紧事,我会打你么”,丁开元身子开始颤抖。
“是,是,都是我不对,我是畜生嘛,啥都不懂,行了吧,你高贵,我攀不起你这爹”,丁南天狠狠地朝他父亲大喊。
“你,你......”,丁开元手指着丁南天,一口气没上来,话音断了。眼睛睁得大大地,死死地盯着丁南天,整个人一动不动,嘴里开始流出血来,这时门被推开,丁夫人进来一看,丈夫竟然没气了,顿时觉得天地旋转,昏厥过去。
丁南天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心里惶恐不已,自己也没想到会把父亲活活气死,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看见母亲昏厥,也无动于衷,倒是丫头一个个急的不行,赶紧扶好丁夫人,又是捶背,又是按肩膀,又是掐人中,总算是把她弄醒了。
丁夫人立马起来,趴在丁开元的身体大哭,随后,回头朝丁南天大骂,“你这个不孝子,居然把你父亲给活活气死了,他纵然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父亲啊”,说完,又趴在丁开元的身体上,哭道,“都是我的不好,从小把这个逆子惯坏了,都是我的不好,我也不想管他了,老爷我这就去找你。”
说罢,丁夫人拔下金钗,往自己心口刺去,脸上挂满了泪花,安静地伏在丁开元的身上。丁南天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突然大脑空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心口有阵阵伤痛。
“少爷,老爷夫人的后事”,一个家仆上去问道。
“管家安排吧”,丁南天突然站起来,朝门外跑去,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受,又有阵阵害怕,一进屋门,赶紧把门关上。
“怎么了,丁公子”,孟祥见丁南天惶惶张张的,怕出什么不好的事。
“我,爹死了”,丁南天不停地喘气。
“啊”,孟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倒希望他死,可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被,我气死的”,丁南天突然打起哆嗦。
“下面丁公子打算怎么办”,孟祥心里一阵暗喜,又替丁开元可悲,喜的是绊脚石没了,悲的是,丁开元英雄一世,却落这样一个下场,被自己的亲身儿子气死。
“我不知道,我现在就觉得乱乱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丁南天靠着墙坐在地上。
“我们现在去禁卫军衙门,就说你父亲的意思,他现在病故,让你接管禁卫军,拿下兵权,今晚起事,丁公子意下如何”,孟祥心想,现在也就只能快到斩乱麻,不等明天了。
丁南天点点头,孟祥、他,加上他舅舅,三人骑上马,直奔禁卫军衙门。
丁南天赶到禁卫军衙门的时候,里面将领还未散去,有的准备还在准备公文,有的准备收拾回府。丁南天领着孟祥和他舅舅直奔正堂,众人一看丁南天突然回来,而且形色匆匆,都来看看。
看到还有些将领在衙门各处未来齐,他又吩咐各处将领来开紧急会议,将领们都满心狐疑,左顾右盼,低头接耳,在想他这是搞的哪出,并且还带了陌生人。
各个将领陆陆续续地到齐后,丁南天开始说话,“诸位都是我的前辈,也是我丁南天敬重的大哥、大叔们,诸位一向待我丁南天不薄,我丁南天待诸位也是尽心尽力”,丁南天说道这,停顿了下,下面的将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在想这公子平日都粗言粗语的,今天怎么说出这么一段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丁南天看着下面将领们都在猜疑,回头看了看孟祥,孟祥点了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丁南天咳嗽几声,提了提嗓门,“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我爹不幸病重”,丁南天的话说到这,下面的将领按耐不住了,一个个问起来,“丁将军果然病得那么厉害么,走的时候也不是很严重啊。”
“都给我安静点”,丁南天的舅舅突然上去呵斥道,众人一看是他在说话,其中有人就驳斥,“这里有你吴申说话的份么”,那人话刚说完,只见一个身影往他前面一闪,砰一下,倒在地上,“还有人要吵么”,吴申冷冷地问道,苍白的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杀气。
众人一见吴申居然将人给杀了,再一看他的武艺神乎其神,都不敢做声,丁南天一看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我爹说了,禁卫军让我暂时掌权打理,还希望诸位能多多帮助。”
将领们你瞧我,我瞧你,从没听过这样的事,主将不能带兵,或由副将暂代,或者皇上任命,哪有儿子代理的呢,再说他从没呆过兵,啥也不懂啊。当然下面也有跟丁南天要好,想着跟丁南天快活的,于是站出来支持,“好,我们一定支持少公子。”
“不行,从没有这样的惯例”,人群里站出两个年级偏上的将军。
“从我这,不就有了么”,丁南天不高兴地说。
“凭什么你开这个先例”,那两人不服,哪知头刚抬起,吴申从两人面前晃过,两人长大着嘴,倒在地上。这样一弄,本来有反对的,也不敢吱声了,只默默地的低着头。丁南天一看,大声问道,“大家都不反对吧。”
“我等皆愿归少将军管制”,众将领跪在地上,哈哈哈,丁南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从未如此风光过。孟祥见此走到他面前,丁南天缓过心情,指着孟祥向诸将领介绍,“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个人,一个身份高贵的人。”
众人早已注意孟祥,只是不知他跟丁南天什么关系,也就没大在意,听见丁南天特意介绍他,都抬头看着他。见孟祥穿着一身蓝紫色锦袍,要挂一宝剑,样子高贵,脸部有一刀疤,但面容威严。
“大家都知道,二十年太子暴毙,可太子并不是自己死的,而是给他害死的,害死他的人,就是当今皇上”,丁南天提高了语调,将领们一听都呆住,他怎么突然说起这,而且二十年前的事他又怎么知道,说皇上篡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丁南天接着说道,“诸位有年纪大的,也多少怀疑过吧,有的跟我爹一起曾经在太子手下做事的,诸位也知道现在天下不太平,因为那个皇上是靠弑君才登上皇位的,大家都该知道太子有个弟弟,叫孟祥,而这位就是当年从叛乱中侥幸逃生的孟祥孟亲王。”
众人一听,这个人竟然是孟祥,都愣住了,接着,都跪在地上喊道,“王爷千岁。”
“好,好,好”,孟祥连说了三声好,“诸位没忘记我父皇,没忘记我皇兄,我孟祥在此替他们谢过,我也不跟诸位绕弯,今天来的意思,想必诸位多少明白些,我就是要替我父兄报仇,光复皇位,我已经和天甲死士的杜元礼以及宫里的内应计划好了,今晚行动,诸位当中愿意帮我的留下,不愿帮我的我也不勉强,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诸位,封侯加爵,绝对少不了。”
“你们听好了吧,这位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丁南天接过孟祥的话,“该怎么做,都拿个主意。”
将领一看,叫自己造反的,心里一个个畏惧,想拒绝,可一看吴申冰冷的表情,可躺在地上的尸体,都害怕。大家一想,既然连杜将军反了,而且宫里有内应,想必也不会失败,于是都在地上,“我等愿听王爷号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孟祥大笑起来,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登上皇位,心里畅快无比,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天依旧黑暗,城里的灯火点点,今晚将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一个让人刻骨铭心的夜晚。
天下,或由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