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打扰,也不想与任何人寒暄—我微低着头默默穿过人群,想寻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会场的角落。我伸手拨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凝望着下方那片车水马龙的都市夜景。
从前人们茫然的时候会抬头望向天空,冀求星星的指引,但我们现在已不用再仰头,因为我们终於将天上闪烁的星光搬迁到了地面。
透过明亮的玻璃,我怔忡的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夜景,享受此刻的沉静。我的心神被这片夺目的夜景吸引,一时并不急於思考。
忽然我感觉有人靠近,便转头看向後方。
!!?
在我後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带着墨镜的肤色黝黑的男子。见我看向他,他对我点了个头後,径直的向我走来。
[莎依拉小姐,很久不见。]他用英语自然的道出了我的英文名字。那极为沙哑的声音太容易辨认,我马上就认出了他的身分。
[古…古都斯?]由於相当突然,而我又反问的太快,我的语气听起来不但不惊喜,反而还有点惊恐的意味。
我原先是有心理准备会遇到他们的,但刚才见到所谓旧友之後,却把这件事忘的一乾二净。顿时又有一种想逃走的冲动,只碍於眼前这人,硬生生的止下想迈开的脚步。
[莎依拉小姐,请您稍等一会。少主想要见您。]古都斯沙哑的声音,将英语说出了令人难以违抗的权威感。这个中年男子并不是在徵询我的意愿,他是在要求我。
[…我知道了。]沉闷垄罩了这个角落,我们和不远处的人群像隔着两个世界。
虽然今天把钥匙装进提包的时候,是存着好好和那人说清楚的想法,但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准备好面对他了。
很明显的,我还没准备好。眼见那个身影朝我走来,我束手无措,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白白姐。]他温和的用中文招呼我,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却令我心理更加不安。在这两人的身边,我感觉到庞大的压力。
[那个,穆塔阿勒,我…我很抱歉…]他表现的太平常,我却不能真的当做什麽都没发生。随着他一步步走近我,我越发感觉到角落空间的狭小。我闭上了眼,乾脆的吐出了道歉。
[哦,你有什麽好抱歉的?]那个有中东混血血统的男子笑的依旧温和,但紧逼的脚步却没有减缓。他表面的笑容实则是一种逼问,我想解释,但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麽,起了个开头却接不下去。无论有什麽原因,我总归是对不起他的。[对不起…]
[…]他终於走到我的面前,但我却没有勇气质直视眼前的男子。
他也不说话,就这麽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我身前,却让我的感觉压力陡增。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离我实在太近,近到我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热度。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不安,想到他真正的身分,再想起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就从脚底开始发麻,我连动都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贪生怕死,我眼睛死盯着地面,也不敢开口说话,就用这个僵硬的姿势,足足当了约莫有十多分钟的缩头乌龟。
[我给你的钥匙,还在吗?]当我的脖子因为死盯着地面而酸痛的难以忍受的时候,他终於开了口。他的语气极为冰冷,就彷佛刚才那种温和都是我的幻觉。
我喜出望外,毕竟有说话表示有沟通的空间,立刻连连点头到:[还在,还在…]虽然觉得自己简直没骨气到想鄙视自己,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眼前这人可不是什麽脾气好的善人啊。
[很好]他顿了一下,在我犹疑他的很好是什麽意思的时候,他低头在我的耳边冰冷地落下了话:[明天早上九点,你最好出现在那里。]
[…恩…]我僵硬的应了一声,不敢挣脱他此刻几乎快要拥抱的姿势。所幸他没有做什麽,在说完话之後,便带着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古都斯离开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後,我回到绦的身边。我笑着加入了他们的话题,与今晚来到酒会的各界知名人士聊了起来,一边交换名片和信息一边谈及大家各自的生活,尽可能表现的和平常一样得体和大方。
一直到酒会结束,我都没有再离开过。
结束以後,时间已经很晚了。彻底的洗述一番後,我心力矫悴的躺倒在宽阔的床舖上,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事情。
古都斯还是一样在服侍那个人,而那个人…我垂下眼帘。
穆塔阿勒…和以前比起来,已经截然不同了。他以前偏白的肤色,现在看上去与真正的中东人别无二致。
我想起传言里头这个男人的冷酷,以前一直没有完全相信,因为那和我记忆里对我极好,对别人也不过稍偏冷淡的印象实在结合不起来。但是,今天我相信了…他在我耳边说话的语气,简直冰冷的让我打从心里畏惧。
怎麽办呢,明天早上真的要去赴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