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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情令人盲目。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甚至,她会令人盲目到,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是奋不顾身的往下跳。

那个晚上,我们在大雨里肆意放纵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躺在床上,烧的脸色苍白的展彦,我想,还好我的抵抗力比较强,病的比较轻一点,要不然,谁来照顾你呢?

展彦在我的悉心照料下,终于又恢复了以前我心目中那个展彦的样子。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女人在你最失意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跑来满世界的找你,然后陪你疗伤,我相信,除了傻子,谁都知道这里面包含的意思,何况展彦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在展彦信誓旦旦的指天发誓“再也不作践自己”的保证下,我想我也该退场了,我并不想乘人之危。何况,自始至终,展彦都没有任何表示。

走在到车站的路上,我并没有自怜自哀的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我再也不会轻易的就使自己的心柔软下来,毕竟我们都在走向成熟,让心保持一点微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即使是面对我最爱的展彦。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该强硬的时候,心却柔软的不能自已;该柔软的时候,却宁愿自己的心是一块石头。

阳光有点刺眼。

宋安安,一定不能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勇敢地迈出步子吧,只要迈出那一步,你就可以冲破束缚,重获自由了。我暗暗对自己说,同时抬起了我的右脚。

等等!就在我要上车的一瞬间,远处的声音,让我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

当展彦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面前,看着他因过度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展彦拉住我的手,用近乎笃定的口气对我说:宋安安,我们试着谈恋爱吧。虽然我需要一些时间,但请相信我好吗?

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思维停止,一切静止。只有展彦温柔的声音:宋安安,我们试着恋爱吧。我们,恋爱吧。

沉默三秒钟,我突然笑起来:展彦,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展彦就是展彦,他并没有因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笑而不知所措。而是,拉我下到车边,用令人难以拒绝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你愿意吗?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的迷离瞬间变得清晰,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愿意。我明媚的对他笑。

一开始,你就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对不对?

你吃定了我是不会拒绝你的,对不对?

只要你一个肯定的眼神,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随你去

我和展彦走在回他的住所的路上,阳光下我们两个并肩的影子清晰可见,一高一低,起起落落,我们的双手是牵在一起的。

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吧,和心爱的人一起手牵手穿过每一条熟悉的街道,然后走回属于我们的小小世界,我们一起做一顿美味的晚餐,在烛光里互相举杯,分享只属于我们的甜蜜。我不知道,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多久,会不会睡一觉之后,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但我知道,当下的幸福,我要好好把握,因为幸福,很容易悄悄溜走。

我相信,展彦也是有同感的,因为这一路,他的手心沁出了细细的汗,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掌逐渐上升的温度,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好像怕一不小心就会丢掉似的。

一直到住所的门口,展彦才放开了我的手去口袋里掏钥匙。

展彦租的房子大约有三十平米左右,但是高度比一般的房子高很多,大约四五米,于是,便有了那层从空中隔开的小阁楼,木制的小楼梯踩上去有“哒哒”的响声。阁楼上面是展彦的学习区,有一个不规则形的白色书架,还有一块伸展出来的桌面是与书架连在一起的。楼下主要是生活起居的地方,茶几和椅子都是藤条的,整个房间摆设简洁又不失艺术气息。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男生住所的那种杂乱。

最吸引我的就是花瓶里的那束花,白色的马蹄莲周围缠绕了许多红色的满天星。马蹄莲花语:永恒,高雅。满天星花语:永远的配角。像极我和展彦的关系。

展彦问我是睡卧室还是阁楼,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阁楼。

展彦不解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睡卧室是比较舒服的。我笑嘻嘻的说:在阁楼上,让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展彦无奈的看着我,那种表情在告诉我:这是什么荒谬的理由啊。

最终在展彦纠结的表情中,我欢快的窜上了阁楼,占据了领地。

晚上的时候,我四平八稳的躺在阁楼上盯着天花板。

此时此刻,展彦就躺在我的正下方的卧室里。

我敲敲隔板,说:展彦,睡了吗?

展彦说:没有。

我说:在想什么呢?

展彦说:想着明天要干什么呢?

我说:明天正好周六,带我出去玩吧,我要记住这里关于你的一切。

展彦说:好。快睡觉吧。明天带你出去。

恩。你也早点睡。道完晚安,转头望向窗外,城市黑夜里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淹没了天上的星星。很远很远的地方,施工机器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划破了整座城市的宁静。不眠的城市,不眠的人。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但愿这不是梦境。

*****************************

我趴在车窗边,看着一排排悬铃木倒退,汽车行进产生的风,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的头发吹乱。可是我享受这样的时刻。

我转过头余兴未尽的问展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展彦表情很肃穆的告诉我:一个将要忘却的地方。

我知道,一定是一个和展彦的过往有关的地方,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许的紧张。

展彦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手腕上佩戴的玛瑙珠链在阳光的反射下更显得晶透,圆润。

我就把头靠在了展彦的肩膀.是的,和他一起面对过去,然后迎接属于我们的未来。

下车以后,穿过一段曲折的小路,一座小学校园伫立在我们面前。时值周末,孩子们都回家了,校园里安静得出奇。

这就是展彦和沈默心开始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一起上课的桌椅,这里有他们一起抱过的大树,这里有他们一起荡过的秋千。这里有他们童年的欢声笑语,点点滴滴。而就在这里,那份想要守护一辈子的深刻感情也悄悄地在两个天真稚嫩的孩童心里萌发。

沈家和展家是世交。沈默心和展彦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女孩优雅美丽,男孩落落无尘。他们两个一起在现实中书写世人期盼的那种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他们彼此认定,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

然而,突然有一天,沈默心说,她有了别人的孩子,和展彦提出了分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感情痛痒之期吧。这也是展彦痛不欲生的根源吧。被自己深爱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的背叛,任谁都不会轻而易举的看开。

展彦带我来到一棵有粗壮树干和硕大枝叶的梧桐树下,用借来的铁铲挖开了泥土,一只玻璃瓶凸现出来。

展彦小心翼翼地拿出玻璃瓶,轻轻拍掉瓶身上的泥土,然后打开瓶盖,把里面的纸条一张一张的铺开。

是的,我看见了,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誓言,那些歪歪斜斜,不纯熟的字迹,那些纯纯的感情,都被我尽收眼底。我突然有些嫉妒沈默心,因为他和展彦的过往,让我觉得我是那么的多余,让我觉得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永远取代不了她在展彦心目中的位置。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展彦在我面前亲手把那些纸条撕掉,那些粉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然后铺落在地,就像五月的樱花一样。

我见证了一场血淋淋的爱情。一场不属于我的,爱情。

展彦看着远方。他说:后来,那个混蛋抛弃了默心。他说:后来,我们决定要那个孩子。他说:后来,默心不小心流产了。他说:后来,默心性情大变,吵架成了他们每天的生活。最近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说:今天就做个了结吧。

他说:忘却,是一种放生。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我该相信展彦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依然会不安?我始终都觉得沈默心一直就住在展彦的心里从未离开过,我始终都觉得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展彦送回到沈默心的身边。借来的,都该还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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