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佳人声凄柔,墙外公子笑忘忧。
“是,在下是替他来送药的。上官姑娘怎知我在墙外?莫非姑娘会武功?”林羽觞不禁疑道。
“呵~”上官从灵一声轻笑,声音清脆动人,“我自是不会武功,是公子的影子出卖了公子。”
林羽觞低头一看,自己影子已是斜伸至院内,不禁也是一笑。
“公子是林羽觞?”
“姑娘如何知道?”
“公子如何知道的我,我便是如何知道的公子。”
对答之间,林羽觞更觉女子不俗,似是料事如神。便又问道:“姑娘虽听我三弟说起过我,可姑娘又怎知一定是我来替他送药?”
“他还有其他选择吗?”女声中竟是充满了自信。
林羽觞闻言也是苦笑,心想:我还真是不二人选……一念至此,更是对上官从灵越发好奇,当真想看她一看。
“公子可是想进来?”女声又是传来。
林羽觞一听又是一惊,竟是说不出话来。
“呵,公子不说话,可是在想我为何知道?”林羽觞闻言,竟是不禁有些害怕了,“姑娘,又是如何知道?”
“公子不将药交给下人转交于我,自是想要见我。又想必远图未少在公子面前对从灵大加溢美之词,公子自是好奇。”上官从灵轻柔之音,从墙内传来。
林羽觞闻言,不禁摇头苦笑,道:“我看三弟绝非溢美之词,姑娘冰雪聪明,洞察人心,林羽觞自愧不如。”
上官从灵并未回应,而是说道:“公子既来是客,进来坐坐吧。”林羽觞一听,自是想进去一看上官从灵这有些神秘的女子。
林羽觞移步院内,小竹幽兰,盈盈暗香,似有还无。望向院中,只见一女子,白衣胜雪,坐于琴前。虽然早有准备,也见过陆浅语、闻人醉月双绝,但是当林羽觞真正看清上官从灵的脸时,脑子却是“轰”的一下,炸开了,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形容,又或许是任何的形容都是对着美的亵渎。
只觉女子,裁诗为骨,截玉为魂。揉天山之雪以为肤,集幽兰之瓣而成身。眉稍蹙以胜西子,身不舞而比飞燕。唇轻启以可绕梁,智不用而状诸葛。静如灵花,动若烟柳。顾盼神采,见之忘俗。林羽觞似是发了好一阵的呆,上官从灵也未唤醒林羽觞,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了许久。一阵微风,似是有些发凉,林羽觞才算惊醒,看到上官从灵也在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脸红,道:“姑娘,不好意思,在下有些出神了。”
“公子,觉得从灵美吗?”上官从灵竟是如此问道。
林羽觞闻言,自是一惊,却又不知她是何用意,当下也就如实回答:“美,姑娘实在不像这凡尘中人。”
不料,上官从灵却是轻轻抚了一下琴,动作轻柔,似有香风,“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呢?想我人老珠黄之日,公子也未必会如此再看从灵了。”
林羽觞竟是一时哑然,答不上来,只觉眼前女子似是盖着一层忧伤,于是便劝道:“方才听姑娘琴声,已是琴艺无双;那日又是解姑娘谜题,姑娘诗词也是精通。今日几番对答,姑娘又是聪敏过人。即便姑娘容颜不再,单凭这几样,林羽觞仍愿常来陪姑娘。金陵三绝中竟只说姑娘美,想必是姑娘过于美丽,金陵之人见到姑娘自是忘了姑娘其他优点。姑娘久居闺中,又是身子弱,难免多愁善感,多出去走走,想来也是要好上许多。”
“身子弱,父亲不许。”上官从灵淡淡地说道,说罢眼睛又是望向林羽觞。
“呵,姑娘聪慧过人,岂不知久居不动,体弱更甚?”林羽觞笑了笑,如是说道。
上官从灵似是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嫣然一笑,对林羽觞说道:“公子不是来送药的吗?”
“哦,差点忘了。”边说边走到上官从灵身边,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药丸,便是递给上官从灵。上官从灵幽幽一叹,无人察觉,接过药丸,随后起身,帮林羽觞倒了一杯茶,又送到林羽觞手中,“公子,喝茶。”
林羽觞想起了初到金陵时所解之题,于是不禁问道:“姑娘,在下至今有一事想不通,姑娘何以说,能解出《清明》一题之人,必可解出文香阁那题。在下实是觉得二者无半分关系,即使姑娘说文采可以胜任,又如何能那么肯定,在下一定能解出……”
上官从灵闻言又是浅浅一笑,道:“骗人的。”
林羽觞正欲洗耳恭听,不料上官从灵竟是说出这三个字。“啊!”林羽觞一声惊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骗人的?恕在下愚昧,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从灵笑得更灿烂了些,“远图那几日一直缠着我,要我帮他解题,这样他就能看‘凌波飞燕’。我被他缠得有些烦了,就乱出了一题给他,叫他自己找人帮他。本想金陵没人能解出,不料竟被公子解开,更难料到公子竟当真如从灵所言解开了文香阁那题。说来,若非如此,依从灵性格,今日从灵也不会与公子在此聊如此之久。”
林羽觞也是暗自一笑,心想:是啊,我算什么,若非有此奇遇,从灵又怎会理我……不觉便是有些自惭形秽,一念至此,竟是一惊,我为何如此在乎她对我的看法……心中如是想,面上神色自也是不自然。
“公子,不舒服?”上官从灵有些关心地问道。
林羽觞一听到柔音,才从思绪中抽出,忙笑了笑,道:“没有,想事情,出神了。姑娘,在下已将药送到,就先告辞了。”
上官从灵闻言似有一惊,看了林羽觞一眼,道:“那我送送公子。”
林羽觞越发不自然,道:“外面风大,姑娘身子弱,还是不必了。”说罢便是自顾自地走了,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上官从灵。
出得上官府,林羽觞心里却一直想着上官从灵,虽然林羽觞极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却是控制不住的想。想她的笑,她的话,她的神态……林羽觞只觉脑子里全是她……
浑浑噩噩便是回到了文府,“公子,下午做什么去了?”林羽觞听得影儿声音,心情稍好,道:“没什么,帮了三弟个忙。”
“影儿呢?”林羽觞有些心不在焉,竟是问了这个问题。
“啊?”影儿惊疑出声,见林羽觞问起,便答道:“老样子啊,我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收拾收拾公子的房间,然后又练了练字。”
“哦,字要多练。”说罢,林羽觞便有些怅然地走开了。
“公子……”影儿望着林羽觞背影,轻轻唤道。
晚上,影儿正自铺床,林羽觞似乎觉得忘了些什么事情,看到桌子上似是空空如也,方才想起忘了教字了,于是便道:“影儿,今天还没有教字吧?”
影儿看了林羽觞一眼,开心地笑道:“公子没忘?嗯,今天还没有教呢。”
“你想学什么呢?”林羽觞笑了笑,征求起影儿的意见。
影儿学会了自己和林羽觞的名字,便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了,便道:“公子定就好。”
林羽觞也是不知该写什么,随手一写,纸上却是多了个字,一看竟是“灵”字……林羽觞也是一惊,不禁暗暗一叹。
“公子,这是什么字?”影儿注意力全在字上,却是没有注意到林羽觞脸色的变化。
“这是‘灵动’的‘灵’字”影儿这才听出林羽觞话中似有些黯然。正欲开口询问,林羽觞却是先开了口,“会了吗?”
影儿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望着林羽觞。林羽觞接着道:“嗯,会了就好。我有些乏了,就先睡了。”
影儿知林羽觞似是有些伤心,便知他想一个人静一静,道:“嗯,好。公子早些休息,影儿回房了。”
影儿回房了,林羽觞一人躺在床上却是怎样也睡不着,忽听传来叩门声,“公子睡了吗?”
林羽觞自是心中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起身下床,走至门前。打开门来一看,却是文依允。正欲开口问明来意,文依允却是递来一物,道:“公子,这是我帮你求来的护身符,保佑你早日找到父亲……望公子日后开心,不要过于思念父亲……依允希望公子开心……”说罢,就逃似的离开了。
林羽觞站在门口,久久未动,轻抚着那护身符……只是那自愿折寿十年的誓言,林羽觞却是无从得知了……
呵,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林羽觞这夜竟是失眠了……新月如眉,那又是谁的思念呢……